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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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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倍欣慰地接下義女的畫,轉頭對分坐自己兩側的耿氏叔侄解釋,「這三天來,我每看這一幅畫,心中的抑鬱便略減幾分,甚至揚起喜悅之情。後來暗中觀察耿毅這孩子幹活後,知道他吃苦耐勞,就愈發喜歡這個孩子。我想,若能收他當我的義子該是一件欣慰的事。」 耶律倍這話一出,耿氏叔侄皆默不作聲了。 耶律倍先問耿毅,「孩子,你怎麼說呢?」 耿毅其實沒意見,但把想法道了出來,「毅兒仰慕王爺的容止與氣度,只不過我壓根兒沒想過會認別人做義父,一時間還答不上口。」 「是嗎?那我問你叔叔的意思了。」耶律倍將一臉的殷勤轉到耿豪那一側去。 耿豪的心情可比侄兒複雜多了!他瞭解長兄剛毅的個性,不會將毅兒認一個胡人當義父看成喜事。 平心靜氣而論,耿豪欣賞眼前這位漢化極深的東丹王耶律倍,覺得耿毅能拜他為義父,肯定百益無害,最起碼耶律倍學識淵博,能傳授給毅兒的名堂絕對高過幽州的講古師父。 這般想後,耿豪給了耶律倍一個建議,「我當然樂觀其成,但是我得明白稟告王爺,您今夜所提的事,即使毅兒與我點頭應允,仍是由不得我們叔侄作主,因為關鍵在家兄身上。」 耿豪話還沒說完,耶律倍的笑容已從臉上退去,「跟我是契丹人的出身有關是嗎?」 耿豪沒應聲,算是默許了他的意思。 耶律倍勉強隱下失望,執起酒杯輕啜一口,很有風度地說:「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這事我也不好再提……」他不想就此放棄,於是又建議道:「或者,我該親身去拜訪耿玠將軍,將原委說個清楚……」 耿豪沒潑耶律倍冷水,只是緩慢地補上自己的意見,「依我之見,王爺若想在最快的時間將事情弄妥的話,倒不如透過皇上,將您的心意轉達給家兄,家兄自然會斟酌情況。」 耶律倍抬眼與耿豪互換一個眼神,玩味對方的話中含義,臉上也掛起一線希望的淺笑,「蒙將軍指點,在下會挑一個適當的時機,進宮謁見皇上。」 耶律倍隔天一早就派人去皇宮稟報,兩天之內便見到皇上的面,道出自己想認耿毅為義子的心願。 皇上李嗣源本人也是武皇帝李克用的眾多養子之一,在他看來,養父認養子這種事如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實乃天經地義之事,成全都來不及,自然不會推辭。 他於是滿口答應下來,然後派傳令官送信到幽州知會耿玠。 怎知耿玠這老頭兒不識好歹,竟然拒絕了這樣的美意,讓皇上的面子在朝廷裡外都掛不住。 皇上找來耿豪,微慍地對著愛將道:「你同你那個頑固老哥說去!他可以不入朝拜朕,但他的兒子註定得認贊華先生為爹,否則賠掉孩子一命,他會後悔莫及。」 耿豪知道皇上在氣頭上,說話難聽了些。他等龍顏稍緩後才說:「皇上是堅玉,家兄是一枚脆卵……」 「愛卿比喻失當!你老兄他脾氣是又臭又硬,還擁兵自重,哪裡是脆卵了?」 耿豪繼續道:「邊界多亂事,家兄愛國愛民,與民兵共守北界也是為了皇上與人民的福祉啊!照皇上之言,家兄即使又臭又硬,在我看來,仍是一枚卵。皇上與家兄互擊不需推指,勝負已分。」 「即使如此,也惹得人臭氣沖天呢!」 耿豪哀愁地看著皇上,「皇上明智,這樣就得不償失了。」 皇上總算識出愛將有話難吐的模樣。「有什麼點子不妨說來給朕聽聽。」 「稟皇上,雖然東丹王出亡我國,但只要他活著一日,終有反正重新登基的一天,屆時一定有助於我朝與契丹國之間的關係。」 「朕聽說耶律德光不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反而將王位傳給最小的弟弟李胡,他想斬斷東丹王複位的念頭,已不在話下了。」 「棋局未盡前,任誰都不能穩操勝券。」 李源嗣不禁聯想到自己當上皇帝這一件事上,於是點頭,「這倒是有理。現在該怎麼辦呢?」 「皇上若能找個適當人選,以局勢分析給家兄知曉,諒家兄是一位識大體、顧大全的忠節將軍,必當重新考慮此事的。」 「既然如此,朕就派你去了。」 「末將走這遭,一定會弄巧成拙的。」 「怎麼說?」 「我若去談,最多只能動之以情,家兄肯定不買這種帳。」 「那該派誰好?」 「張勵大人能謀善斷,通曉關中與塞北諸事,最能勝任。」 「朕即刻下詔傳旨,委張愛卿了。」 事情果真讓耿豪一一料中,不用十天的光景,皇上派到幽州的特使張勵大人便將好消息帶回京裡,這消息很快地傳進寶寧寺裡。 一個月來,認耿毅為義子這事可謂萬事俱備,唯欠東風。對寶寧寺的人來說,張大人帶回來的消息,准是東風無異。 大夥商議,擇了一個吉日良時,讓這對異族父子面對大佛,拜儀相認。 耿毅的人生行到此際,也起了重大的轉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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