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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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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請。」 耿毅隨著戚總管踏入大寺內,經過前殿,踏過回廊,來到寬敞的「迎賓室」。 這個「迎賓室」與漢風十足的藏書樓與寫字閣迥然不同。 室內充塞著濃烈的胡風,窗帷與牆面上繪著塞外胡地的春、夏、秋、冬四時行獵圖,足下鋪著來自西域的上好氈毯,毯上擺了幾張寬長的上好桌幾,幾上置有燒鵝、烤羊、臚魚燴、牛雜褒鍋等填胃飽腸的下酒菜,與洛陽地方湯湯水水的流水席大異其趣,吃得圍坐幾前的數十位將士們好不痛快! 耿毅瞧他們飲酒作樂,連枚箸都省略,匕首一掏,削肉直取,更有那麼幾位契丹勇士抱怨酒杯太娘家子氣,酒罈往肩一扛,壇口對著嘴,咕嚕咕嚕地往腸肚裡倒;那不拘小節的酣暢模樣,可真是豪爽極了。 戚總管輕咳一聲,對著滿室熱絡的人道:「稟王爺,小的照您的意思,將武定軍節度使耿將軍玠公之愛子耿毅請來了。」 眾人聞言稍靜下來,十幾道目光全往耿毅這頭直射過來。 耿毅無言地站在入口處,接受在座武士的打量,同時將他們巡過一遍,最後落在叔叔耿豪與耶律倍所坐的角落。 耿豪見他一身胡服扮相,眼裡閃過幾絲訝異與不解。 耿毅不怪他,因為連他自己也如丈二金剛般,摸不著頭緒。 精神煥發的耶律倍滿臉笑容地對耿毅喚道:「小兄弟,我聽將軍們提過,你把我們的愛駒與寶駝照顧得無微不至,我與將軍們都很放心。」 耿毅不卑不亢地回道:「這是我份內該作的事,承蒙贊華先生厚愛。」 「什麼『贊華先生』?」在座的一位武士嗤之以鼻地道:「那是外面人喊法。我說在這寶寧寺裡,沒有贊華先生,只是『東契丹』國王!」 另一位跟著附和,「對極了!連你叔叔耿將軍都曉得要入境隨俗呢!」 耿毅哪裡曉得寺裡與寺外有不同的喊法? 好在耶律倍不計較,他馬上出言緩頰,「無所謂,反正喊的不就是我嘛!來,小兄弟不妨加入,與我和諸君同樂吧!」耶律倍說著指了身旁的空位,要耿毅入座。 耿毅不敢推辭,順了耶律倍的心意,喝了對方斟給他的酒,憋著嘴裡那股難噎的熱辣,快速地將肉往舌裡填,這樣行過幾巡後,他才稍微放鬆自己。 席間,耶律倍多半是同耿豪聊著天,關愛與欣賞的目光則不時地往耿毅這頭掃過來。 耿毅專心地看著身旁將軍們,熱烈地玩著一種流行於塞外的扔骨骰子遊戲,完全沒注意到其他異狀,倒是耿豪眼精目銳,識破東丹王耶律倍對耿毅懷有一種極不尋常的感覺。 他耐心等候,直到泰半的契丹武士醉眼迷離、引喉謳歌時,才謙遜地對耶律倍低語道:「蒙王爺近來對毅兒的關照,在下得以返回皇殿專心就職,我代替家兄對王爺表達萬分感激。」 耶律倍抬起一手,微笑地回頭看了耿毅一眼,「其實,我是三天前見了一幅畫後,才知道寺裡有耿毅這個孩子的。」 耿豪難掩滿容的詫異,心想,「莫非這個東丹王有異乎尋常人的癖好?果真是這樣的話……」 耿毅甚至不敢多加揣測了,他憂心忡忡地掃了侄兒一眼,不確定地問著身旁的王爺,「王爺您究竟是……」 耶律倍從容不迫地答道:「為了讓你寬心,請你跟我一起欣賞這幅畫吧!」語畢,他輕重有節地拍了兩次掌。 旋踵之間,耶律檀心便應聲在入口處現身,她捧著一幅畫作,緩款入室。 「檀心,請將你的畫作攤給耿將軍瞧吧!」 「是,父王。」耶律檀心優雅地將與她等高的畫作,橫倒地展現在眾人面前。 畫裡是一位騎著奔馬,行將射雕的胡家少年郎,其英姿秀爽的模樣,是那麼的栩栩如生,大夥一眼就瞧出,畫中這位少年壓根兒就是這個丫頭依照馬僮的原型而繪的。 一個女孩兒家會把一個男孩兒畫得這麼逼真,少不了是心存惦念的。 在座的將軍們走遍了半片天下,對眼前這位寶貝公主的心意是知之甚詳的,可是他們也默契良好地心照不宣。 但有人酒一多,舌頭難免鬆動,竟大剌剌地從眾冒出一句契丹語。「哎啊!這丫頭喜歡上笨牛了!」 耿毅只聽得懂笨牛這一個詞,感覺到與切身有關,他不禁往耶律檀心那頭瞧去。 耶律檀心的臉刷成慘白,提著畫的手抖個不停。 其他人趕忙往那酒後亂吐真言的傢伙壓了過去,急速為他否認,「這傢伙爛醉如泥!胡言亂語一通,公主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我不會的。」耶律檀心忙將話接下,刻意不往耿毅所坐的方向看,同眾人解釋,「娘妃曾提起,父王思念遠在契丹故國的兀述王兄,我臨時繪了這樣一幅射雕圖,以解父王思子之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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