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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殿下,太慘了,我要找人去救火。」辟邪看不下去了,他沖下丘陵,回營搬救兵。

  冷冷地看著火光,朱桓楊沒有阻攔。

  「風這麼大,怎麼救?」他喃哺自語,感覺著呼嘯而過的風吹起他的袍角。

  倏地,他眼角閃過一襲月白色的襦裙,心下大驚,望著那再熟悉不過、他特定命人訂制的羅裙,朝向龍陽郡噴著火焰的城門。

  他認得那件和自己衣衫同樣顏色料子的月白色襦裙,即使再想否認,他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他的落落。

  這個時候,她不要命地跑去龍陽郡幹麼?朱桓楊的心被扯緊,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殿下,你快下來啊,那姑娘跑了,我不許她走,可攔不住她啊。」穆公公在小丘下沒命地叫道。

  朱桓楊腦袋裡一片空白,等他再有知覺的時候,他人已在龍陽郡裡。

  四周已陷入火海,身側都是不斷湧上前的災民,他們哭得呼天搶地,身後火勢鋪天蓋地而來。

  他不在乎一切,不在乎火燒著了他的袍角,不在乎燒傷他的手臂,不在乎掉落下來的木梁幾乎要奪去他的生命,他只是緊張地四處張望,不放過任何一個白色人影。

  「落落,你在哪裡?」再往火海深處走,竟然一片寧靜,沒有人聲哭喊,只有烈焰燒灼時的劈啪之聲。

  滿身滿眼皆是熊熊烈火,他的落落呢?

  「殿下!快出來,殿下,你在做什麼?」

  聲音遠遠傳來,好像是穆公公跟辟邪的聲音,但不是他的落落。

  「該死!混賬東西,你還不快滾出來。」

  這好像是小十弟聲音,但他才不管,他只要他的落落。

  又是一陣狂風掃過,火焰像在嘲笑他似地呼呼上升,他的臉被燙起了泡。

  腳下踩到什麼,他低頭,看到的竟是落落的簪子。

  他目光呆滯地把燙人的簪子揀起來,木然地收入束帶裡,在簪子之下,看見了被燒毀的破碎白色錦鍛。

  怎麼可能!他的心口仿佛被一陣重擊,他壓低身子,仔細看那丁點布料,可還來不及看清楚,就感覺到有人沖到他身後,狠狠地將他擊暈過去。

  「你他媽的又在玩什麼鬼把戲?!」那瞬間,他聽到小十弟的咒駡聲。

  不!他還沒找到他的落落,他不能暈過去……

  ***

  身披明黃龍袍的男子,俊雅地端著一杯熱茶,站在綻出花海的桃樹下,感歎著年華的流失。

  又是一年新春。

  時間真是一點都不等人,六年了,歷經他登基、小十弟找著娘子,接著他無聊地找了個小女賊鬥跑他親親十四皇叔。

  哎呀,無聊啊!最近都沒什麼有趣的事嗎……

  「皇上,吏部尚書求見。」穆公公在殿外高唱道。

  「宣。」放下熱騰騰的茶,他由禦書房的院子踱回室內,嘲弄且帶點玩世不恭的態度瞬間被親切所取代。

  「臣等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他熱絡地上前,扶起老尚書。

  「皇上,今日老臣帶來幾位新晉入京任職的巡按。」

  「哦,朕想起來了,快宣他們進來吧。」沒過多久,四、五個青年官員被引入殿內。

  「皇上,這位是張智有,曾任蘇南郡守,任內兩袖清風,深得百姓愛戴,現任四品巡按。」

  「好,年輕有福。」

  「這位是盧雲,曾任准州州牧,明察秋毫,是當地百姓口中的盧青天。」

  「老尚書,你提拔的門人,個個都是棟樑之材啊。」

  朱桓楊笑彎了眼睛,當朝皇上出人意料的平易可親,讓他們覺得能為他效力真是三生有幸。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他正在想,這批清流才子們進入朝中,跟馮太師等權臣抗衡,鬥得雞飛狗跳是必然的,他有好戲看了。

  吏部尚書再介紹了幾位,最後輪到一位矮小的官員。「皇上,這位是燕喜安,四品巡按。」

  一聽見他的名字,朱桓楊眼皮一抽,胸口像被利刃刺入,他想起了那個有著同樣姓氏的女人燕喜安,因為這個名字,他多看了這位白淨的年輕人兩眼。

  他個頭不高,在幾位年輕官員裡是最矮的,身材痩小,可謂弱不禁風,臉皮很白淨,對於男子來說太過於秀氣,但對女子來講又太過剛硬,不過總體來說燕喜安還算得上清俊。

  見皇上在意燕喜安,老尚書忙道:「皇上,燕喜安曾任寧川郡守,為官清廉,學識淵薄,在當地不但接濟貧苦人家,還剿匪有功,所以老臣特調他入京做四品巡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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