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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愛卿,十四皇叔朱守鎮不滿我這個天子,帶走一大批老臣去了天極島,朕痛心疾首啊,朝中如今也不太平,多虧有你力撐。」朱桓楊仿佛真情流露,用力地拍拍老尚書的肩膀。

  「皇上,卑職與朝中上下定會全心全力輔佐皇上。」

  那些新普官員都在想,自皇上登基後,冬楚就有傳言,皇上乃是一位行事但憑一已喜好的邪帝,現下看來完全是無稽之談,冬楚如今紛爭四起,邊境又屢遭青狼族進犯,一定都是馮太師那群貪官尸位素餐的結果。

  「好了,天色不早了,王尚書,你挑的人朕都滿意,望你們日後做出一番成績給朕瞧瞧。」

  傍晚時分,吏部尚書帶人離開。

  朱桓楊瞟了眼滿桌的奏摺,喚穆公公過來,「今晚你把奏摺看了。」

  「為什麼是我?」他苦著臉道。

  「你可以不看,但你不看的話朕就通通把它們燒掉。」說完,聳聳肩離去,冬楚的江山是好是壞,他根本沒放在心上,當初他處心積慮得到這個位子,就是要讓冬楚重重的摔下,再也起不來。

  「皇上……」

  「馮貴妃求見。」禦書房門前的小太監稟報。

  朱桓楊神色冷漠地站在原地。

  馮貴妃入內,看了看他的臉色,緩緩請安,「臣妾見過皇上。」這宮裡沒有皇后,她便是這座宮殿中地位最高的女主人,掌管著六宮之事。

  「該用晚膳了,一道用膳吧,有什麼話,一會再說。」朱桓楊邁出大門,前往安華殿。

  片刻後,他便跟馮貴妃坐在豐盛的菜肴面前。

  「皇上,春分將至,一年一度的春燈節就要到了。」確定他今日心情不錯,她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嗯。」朱桓楊懶懶地看了馮麗一眼,心想她真是聰明絕頂,不過一位香的時間裡,從微笑到開口的時機,全都經過精心的計算。

  但這些算計哪能逃過他的眼睛,這樣的女人只會讓他充滿戒心,根本無心欣賞她的才智和外貌。

  「為了節省宮內花銷,臣妾與戶部的人商量出一個對策,能不能請京中四品以上的命婦過來張羅宮中各類雜事?」

  她入宮三年,每天都在觀察皇上,試圖討好他,這種討好看似有用,讓她在眾多佳麗中登上了皇貴妃之位,皇上尚未立後,她儼然已是母儀天下的六宮之首,但實際上,卻又好像沒什麼用,因為雖然她已是皇貴妃,但皇上寵倖她的日子屈指可數,至今她都未生下一兒半女,不免有些不安,擔心自己的位子坐不穩。

  「嗯。」朱桓楊埋頭夾菜,漫聲應道。

  「謝皇上恩准。」

  「你放手去辦吧,吃菜。」他頭也不抬地招呼她。

  「謝聖上。」馮貴妃謹慎地提筷,拘謹地夾起眼前的一朵蘑菇。

  「愛妃,叫朕一聲小乖來聽聽。」朱桓楊忽地放下筷子,失去用膳的興趣,握起白玉杯,若有所思地說道。

  馮貴妃像被針紮了一下,冷汗流了下來。

  「小乖」這兩個字簡直是後宮禁忌,她不清楚這兩個字對皇上有什麼意義,但凡被皇上下令叫出這兩個字的妃子,幾乎都被關入了冷宮。

  她搜索枯腸地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看著酒杯中的倒影,朱桓楊勾起一個泠笑,他好想再聽見那稚氣的嗓音,不帶算計、乾淨澄澈地叫出小乖兩個字,可是宮中女子誰能做到?她們只會汙了這兩個字的意義。

  想起那個純淨如水的女人,她的目無聲無息地攻陷他的心,用最真的情感,讓他這個陰邪淡漢的男人體會了此生唯——次的生死相許。

  她走了,他的情死了,血也更冷了。

  他以為落落走後,自己變得越來越邪佞,毫無人性,沒想到其實他還是有難忍的心酸遺憾,落落與他天人永隔後,他就明白,即使他已是九五之尊,仍無法挽回這個事實,初識落落時,他說過「上窮碧落下黃泉」,現在他們真的「兩處茫茫皆不見」了,他再也找不回那個他真心愛過的女子……無力與無奈令他心灰意冷。

  馮貴妃顫抖地放下筷子,臉色慘白。

  「哈哈哈哈,朕開玩笑呢,用膳吧,春燈節的事就勞煩愛妃了。」朱桓楊皮笑肉不笑地說完,就自顧自地離開了。

  他留馮麗在身邊是為了讓無惡不作、無錢不貪的馮太師坐大,挖空冬楚根基,此時把她丟到冷宮,可就違背他的計劃了不久後,春燈節到來,當日的酉時一刻,朱桓陽與馮貴妃一同登上祭春壇,他們一同望著滿眼的春燈和壇下跪成一圈又一圈的群臣和命婦。

  鼓樂齊鳴,春燈節正式開場。

  歡聲樂曲中,馮貴妃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擺,身子倒向皇上,幾乎要摔入他的懷裡。

  朱桓楊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小聲道:「愛妃小心。」

  兩人在眾臣面前一副恩愛情深的模樣,底下卻有人看得滿肚子酸水。

  「喜安,上面的那個人是誰?」場中僻靜的一角裡輕輕響起低低的詢問聲。

  「皇上。」燕喜安小聲回答,宏亮的樂曲蓋過兩人的交談。

  身著白裳的人頓了一頓,拉出頸間懸掛著的小錦囊,湊到鼻子邊,深深地嗅著裡面的香氣,表情平板無波,「皇上,他是皇上,那個女人呢?」

  「貴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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