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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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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看,粉白的盤上繪著一圈豔紅蟠桃,再瞧瞧鄰旁,還有銘黃框邊盤心塗繪著牡丹的典雅盤器,瞧瞧上頭每枝花每顆桃都栩栩如生,難怪剛才老崔會說這些對象都價格不菲。 「還磨蹭什麼?龍爺急著用呢!」老崔提醒。 噢對。棗兒步伐小心但快速地將蟠桃盤抱進灶房,人人喊他「王二」的二廚丟了塊布,要她把盤子再拭淨,就在這時,棗兒瞧見立在灶房門口的龍焱,正在四廚子的幫忙下解去上衣。 赤裸著上身的他走到大鍋面前,右手一伸,王二送上長柄杓,火一催旺,他手一反,在陶瓶裡舀了幾大匙油,「滋啦」一聲黃魚下鍋,一待兩邊炸熟,王二適時送上蟠桃大盤。龍焱手一搖杓一舀,炸得金黃香酥的黃魚遊似地飛上了盤,最後再淋上一大匙熱騰的糖醋薑末汁,那股香,聞得棗兒口水都快滴了下來。 「松鼠魚上桌。」四廚端起喊道。 「松鼠魚上桌。」堂倌在外頭接手。 就這麼眨眼,龍焱已又換上新鍋,這會兒正在紅燒大烏參,接著是燴三丁、油爆河蝦。 灶房熱氣一烘,沒一會兒龍焱全身汗濕,寬闊的胸膛背脊佈滿豆大汗滴。棗兒發傻地望著那肌理結實的身軀,頭次感覺到男人與女人的差異。 瞧那身肌肉,緊繃緊繃,棗兒忍不住摸摸臉頰,揣測它可能會有的觸感。好想伸手碰碰看呐——腦子一轉過這念頭,她身子突然一陣麻。 「事情做完了就出去。」三廚頂了棗兒一肘,不喜她杵在灶邊發愣,裡邊人忙得都快翻了,閒雜人等還不知速速退場! 「是是……」棗兒縮著脖子回道。 就在這時,賬房叫人來喊龍爺,說小院裡的貴客要請他見面。 龍焱拋下長柄杓,轉頭,見棗兒正要離開,他沖著她喊:「擰條濕布給我。」 棗兒沒敢怠慢,一出長屋,就見門邊放了水桶跟布巾,她忙擰乾將濕布送上。 龍焱也沒避諱,接過巾帕便頭兒頸兒臂膀抹去汗滴,一方白帕有如蝴蝶忽左忽右,同時也撩動了棗兒一顆少女心。 多想、多想伸手向前摸個一把! 龍焱渾然不覺自己動作多麼誘人,他抹完身子,唰地將帕子丟進棗兒手裡。她手發抖地捧著余溫猶存的白帕,突然有股衝動,想要把這塊沾滿汗水的布塊,偷回家妥善保存。 「衣服。」 四廚拎著衣裳擠開棗兒,不意撞掉了她想妥善收藏的帕子。一見它掉進桶裡,她一臉失望的,活似丟失了什麼重要東西。 就這麼眨眼,龍焱已著好裝。 「洗好碗了?」他看著仍低頭不動的棗兒,頂了她一把。 這一聲問打散棗兒腦中綺想,她嚇著似地雙眼一瞠。 「還、還沒……」 四廚在一旁罵:「沒還不快去!」 挨駡的棗兒急忙跑開,可沒一會兒,穿好衣裳的龍焱快步趕過她。擦身而過時她偷瞄了一眼,驚訝地發現,才這麼會兒時間,他已經從剛才的忙亂熱,變回先前滴汗不出、雲淡風輕神態。 好個當家掌杓的風範! 望著龍焱越走越遠的背影,棗兒突然覺得心窩一陣亂,好像原本平靜的什麼,瞬間翻騰起來了。 又是一個透早,棗兒腳邊擺著箕籮,人又開始對著翠綠的黃瓜說話:「你說我是怎麼了,明明累得倦得不得了,為什麼眼兒一閉上,整個腦袋都是龍爺身影?」 昨兒棗兒睡得很不安穩,煩心的事除了要不要答應學割烹之外,現又多了一樁。她想她鐵定是染了什麼怪病,才會一見龍爺裸身就整個人發傻,一顆心怦怦作響,活似會從喉嚨裡跳出來一樣! 「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我真的想跟龍爺學割烹,可又不想違背爹的交代——」她對著摘下的黃瓜歎了口氣,才這麼一會兒,思緒又往別邊飄去。 「不過說也怪,瞧龍爺相貌,他小時候應該是個標緻的娃兒,這麼優秀俊俏能力又強的孩子,竟狠得下心不要,真不知道龍爺他娘在想些什麼……要換作是我啊……」 「你一個人在那兒嘀咕什麼?」 棗兒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看見擔柴的金河叔跟他兒子金元一塊兒站在園子口,她趕忙起身。 「早啊,金河叔。」 金河叔指指堆在門口的柴堆。「你爹說家裡沒了柴薪,要我擔些過來。」 石家雖然沒錢,可買柴薪的銀子石老廬從不省下,棗兒提過好幾次她可以上山撿柴,可石老廬就是捨不得見她背著沉重的柴薪,獨自來回野林。 「我就去取錢。」抱起箕籮,棗兒身一轉就要緊家門,金河叔卻早一步拉住她。 「等一等棗兒,金河叔有話問你。」 棗兒就這樣被金河叔拉到一旁。 「上回金河叔跟你提過的事,你考慮得怎樣?」 棗兒一瞅金河叔,再一看遠處雙頰赤紅的金元,一臉尷尬。「這種事……應該要去先問我爹吧……」 金河叔不放棄。「我昨兒來問過了,你爹說他沒意見,只要你同意就好。」 金河叔問的是棗兒的親事。自幾月前棗兒及笄,金河叔便來過好多回,問她要不要嫁來他們金家。棗兒一直拿她爹當藉口,以為她爹早出晚歸,金河叔不容易遇上,怎知這一回她爹腰傷在家休養,就正好被他逮上。 低垂著頭的棗兒一瞄金元,說來她跟他還是自小就認識的青梅竹馬,而且她也不算討厭他,但她就是——還不想嫁嘛! 「我不知該怎麼說了……」棗兒搖了搖頭。「金河叔又不是不知我爹摔著腰了,光想他的腰不知什麼時候會好,我……就沒有心思想旁的事。」 「這等大事怎麼可以不想?」金河叔回嘴,然後一瞧棗兒臉色,口氣又軟了下來。「不然這樣好了,這趟柴火錢甭拿了,你留著幫你爹買點肥的添添油水。」 「不行!」 棗兒哪敢收這禮,嘴一喊馬上沖進房取了錢來,可金家人也沒那麼容易打發,才一眨眼,一老一少早走得不見人影。 棗兒猛一跺腳,回頭,瞧見家門口還掛了一個小包,打開看見裡邊是胭脂跟水粉,心裡更煩了。 用早膳時石老廬瞧見棗兒垮著臉不高興,忍不住問:「怎麼了?」 棗兒白他一眼。「還不都是您,幹麼要跟金河叔講那種話!」 「你說跟金元成親那件事?」石老廬挾了塊醃瓜進嘴。「我覺得那孩子不錯啊,你不喜歡?」 不喜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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