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珈 > 龍大當家 | 上頁 下頁


  「還不起來!」龍焱喝。

  原來他剛說她不行,不是打算拒絕她?!棗兒杏眼圓瞠。想不到傳說中壞脾氣的龍大當家,竟是這般的好心人!

  「謝謝龍爺……」

  「記得你剛才的承諾,石老廬工作盡責,我之所以留下你全是看在你爹跟黃老爹的面子,你別丟了他倆的臉。」

  「不會,我一定盡心盡力……」

  不等棗兒說完,龍焱袖一甩走了。

  不過棗兒發覺,跟人換了工作的她,也沒占到多少便宜。老崔、老夏原本負責的工作是擦碗搬桌,她做了一天才知道,「一條龍」每天用上的鍋碗瓢盆,堆起來足是兩座大山。且龍焱非常重視盤器是否乾淨,凡摸起來略有油花,或上頭仍殘著水滴,他一律會退回要她再行擦洗。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進「一條龍」工作了半天,棗兒終於瞭解她爹爹平常多辛苦。她當天下工回家,累到連飯也吃不下,隨便擦一擦手腳就睡了。

  隔天天未亮,棗兒還是依平常習慣起了個大早,離上工的時刻還有段時間,棗兒忙拎著竹籃水瓢到屋後菜園,想著待會兒還要幫她爹備上整天的吃食。

  「昨天真是嚇死我了,聽龍爺說話口氣,我還以為我八成沒望在『一條龍』工作了,怎麼知道他只是覺得我擔不了水——說來還真是奇,想他身分地位多高呀,竟然還會替手底下人著想……」

  杵在菜園子裡說話,是棗兒自小就有的習慣。她成天一個人守著空屋,娘親又早亡,有話想說時,當然只好跟不會應答的瓜果菜蔬說。

  一邊說,她腦子一邊浮現龍焱俊朗的臉,堅毅的下顎,端整的眉,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眼睛。雖然棗兒見過的男人不多,但她可以拍胸脯保證,這個年輕當家絕對是附近萬中選一的美男子。

  「我本以為他長得更老更凶,想不到他這麼年輕,說不定還不到而立年紀呢!」

  說話時棗兒手裡可沒閑著,一雙手活似彩蝶,每株苗秧,她都滿滿地澆上一瓢子水。

  很快,棗兒摘了一小籮筐的豆莢。「嘿咻」一聲站起,抹抹汗滴準備回家做飯,走著走著,她突然「哎呀」一聲輕叫。

  「瞧我這腦袋!」

  她捧著籮筐,急急奔回家翻出她昨晚穿過的粗布衣裳。她怎麼忘了,昨傍晚下工,賬房塞給她半條臘肉,說是當家捎給她爹的慰勞。

  怎知她累胡塗了,臘肉往懷裡一塞,馬上忘在腦後!

  棗兒小心翼翼地拍去黏在臘肉上頭的布渣,嗅嗅,一臉陶醉。真不愧是鼎鼎大名「一條龍」做的臘肉,香極了。她惦著她爹清瘦的身子,剛好可以乘這機會幫他補點油水。

  不久,她切了幾片肉下鍋跟蒜苗一塊炒,再佐上一鍋稀粥。碗筷剛放好,她爹已聞香而來。

  「小心點。」棗兒連忙去攙。

  「這臘肉哪兒來?」石老廬按著傷腰坐下。

  「龍爺給您的。」棗兒連忙盛了碗粥,還挾了一筷子肉往她爹碗裡一擱。「試試。」

  「想不到今年還有機會吃到臘肉。」石老廬雙眼發亮地咀嚼。

  「一條龍」對底下人並不小氣,每到過年,當家總會發給他們每人半條臘羊腿作賀禮。棗兒總是小心再小心地用它,可半條羊腿能吃多久,不過個把月,就只能在睡夢中回憶那好滋味。

  「你也吃點。」石老廬撥了幾塊肉到棗兒碗裡。「工作還好吧?我看你回家倒頭就睡,不敢吵你。」

  棗兒邊扒著粥邊回答,末了,還添上幾句感想:「龍爺割烹的手藝好驚人!我送盤子進去,瞧他『剁剁剁』,下鍋再翻一翻杓,一盤『銀絲牛肉』就好了。」

  石老廬拔高了聲音問:「你就杵在那兒看?」

  「是啊,怎麼了?」

  「這怎麼成!」石老廬猛拍額頭。「昨兒你也聽黃老爹說了,龍爺最忌諱女人進他灶房,雖然你現在喬扮成男孩,可畢竟還是個女娃!」

  棗兒嘟嘴。「我只是想偷學點技巧……」

  人稱「易牙再世」的龍焱手藝之精湛,就連足不出戶的棗兒也知道。況且她天生對割烹饌飲特感興趣,難得有機會細看,要她忍住不瞧,簡直要她命!

  「想想龍爺對我們多好。」石老廬點點桌上的蒜苗臘肉,苦口婆心勸:「他就這麼一點規矩,你忍心不從?」

  「……好啦!」棗兒不情不願。「不過我真搞不懂,龍爺幹麼排斥女人進灶房?古早不有句話,什麼『君子遠庖廚』……」

  「龍爺討厭女人。」石老廬解了女兒疑惑。「好像是因為龍爺小時候,他娘丟下他和他爹,跟別人跑了。」

  原來如此!棗兒驚愕地張大嘴。

  「這事千萬不能在龍爺面前提起,記得。」石老廬再三叮嚀。

  既然允了爹不再進灶房探頭探腦,從第二天起,棗兒就改掉了在長屋窗門邊打探的習慣。

  「好可惜。」立在盤器房擦著杯盤的棗兒長歎一聲。難得進來「一條龍」工作,又難得離灶房那麼近——就在隔壁,可她卻只能站在這兒空嗅香氣,邊想像龍爺他會是怎麼翻鍋舞杓……

  「當男孩真好。」她小聲嘟囔一句,輕手把擦好的盤擺到架上。

  「是怎麼著?一早就聽你哀聲歎氣。」在莊裡負責幫瓜果削皮的余盛正扛了一簍萊菔經過,忍不住好奇探頭。

  「余盛哥早。」棗兒邊打著招呼,邊把最後一隻盤擱好,才拎著滿籃的髒布巾來到余盛身邊。余盛約長棗兒五歲,雖然是前輩,可因他人和氣加上出沒的地點相若——同樣都是在井邊,所以棗兒才跟他認識不久,兩人馬上混熟了。

  「我只是在想我爹的吩咐,要我少靠近灶房叨擾龍爺。」

  余盛呵呵笑了兩聲。「你想學割烹?」

  心願被看穿的棗兒有些尷尬。「是有一點意思……」

  「如果想學,你就闖錯門啦!」一到井邊,余盛馬上放下簍子,拍拍裡邊那把鋒利的薄刃。「你得先學會用它才行。」

  「學削皮?」

  「龍爺說過,刀工是割烹裡最重要的一環。」余盛揮揮手要棗兒先忙自個兒的工作。「你早點做完我就教你。」

  「沒問題。」一聽余盛願教,棗兒整個勁兒都來啦!

  她利落地汲水將一簍髒布洗得乾乾淨淨,每一條都方方整整掛著晾好後,才綻著笑來到余盛身邊。

  「余盛哥……」瞧她喚得多甜。

  「呐。」余盛要她坐下,然後遞了把刀給她。「注意看著,刀要貼著果皮,滑過去,不是削,用的力道要足,但下手要輕。」

  「是滑不是削……」棗兒盯看了會兒,才拾了塊用剩的黃瓜段,試著照做。

  「呦,不錯。」余盛看著棗兒的動作誇著。「想不到你手挺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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