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珈 > 愛結錦衣郎 | 上頁 下頁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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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他的錯。他眼一眺,腳邊沾著鮮血的石塊。要不是他對大狼動了婦人之仁,早狠心殺了它,她現也不會為了救他磕傷了腦袋。 「大狼……」她混沌的眼望向癱昏在旁的大狼,說了句叫他心一揪的話。「沒有錯……您不要殺它。」 黑羽咬牙。她定是看出他方才的猶豫,所以才主動替大狼求情,目的是不想讓他太過內疚。 這傢伙——會不會善良過頭了!他吸口氣,穩穩抱著她站起。 「我不會傷它,你不要再說話,我馬上抱你進去。」 翠微這一摔,傷得頗重,需要人時不時在旁盯著,以防她翻動又拉扯了傷口。但「浸月邸」人手本就不足,朗叔身負外出採買的工作,花嬸則是得灶房廳堂兩頭跑。要用膳時刻一近,昏睡不醒的翠微一定沒人看顧。 黑羽早料到會有這景況,一把翠微送進客房,他立刻向花嬸提出要求—— 「讓我分擔照顧她吧。」 花嬸伺侯黑羽習慣了,初一聽,就想拒絕他的援助,可話還沒出口,她忽然間想到,這可是增進兩人感情的好方法啊! 於是,她立刻改口說:「那就有勞少爺了。」 黑羽對翠微受傷很是愧疚,照顧起來絲毫不覺得苦。平常花嬸不忙時,他會回房小睡片刻,只是沒一會兒又見他轉回客房,憂心忡忡地望著翠微睡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一直在想,這丫頭昏過去就像死了一樣,動也不動,他多怕她就應了花嬸的擔心,真的一睡不起了。 只要花嬸一沒在房裡,就會見他時不時伸手碰碰她鼻下——雖然他知道如此動作極傻,可他就是沒辦法。 他說不上來心頭的感覺,以往救了被獵人傷著的飛禽走獸,他雖也細心照顧,但心情絕沒像此刻一樣,提心吊膽——那種感覺,好似她若真的一睡不起,他身上某個部分,也會跟著枯了一樣。 為什麼?望著她沉沉的睡臉,他百思不解。不過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兩人相識也才短短幾天,為什麼她能住進他心裡那麼深的地方,讓他即使連睡著,夢裡也全都是她? 為什麼一想起她純真的笑,他心頭就會湧起一股暖熱——那股暖熱,他捫心想,多久沒感受過了? 為什麼是她?在她昏迷之中他不時坐在她床邊思考這事,他心裡隱約有了答案,但是,他卻不敢——或者說,現在還不願意承認。 翠微足足昏了三天。 迷迷茫轉醒時,乍見還不熟悉的床架,她頭一個喚的是:「姊姊?」 感覺她好像還停在夢中,她依稀記得自己回到河邊小屋,在裡邊遇上她從小相伴著長大的姊姊,還有她每晚蓋著的棉被和床榻。每張桌子每只用過的碗飄,都教她無比懷念。 可她看見的景況,卻沒她先前想的如意。 她看見姊姊一個人孤單單,屋子裡外冷清清的,一點都不像正在籌辦喜事的樣子…… 是夢嗎?她怔怔地瞪著床架半晌,直到有只手在她面前揮了揮,她才發現房裡不止她一人。 「少爺?!」 黑羽很明顯松了口氣。 「我以為你傻掉了,不認得我了。」剛看她醒來眼珠卻定定瞪著,動也不動,他還以為她怎麼了。 怎麼可能!翠微轉頭沖著他笑,可這一動,卻換來她腦後—陣剌疼。 「痛——」 「別動。」他按住她額頭。「你後腦傷著,這幾日動作輕點,會疼。」 「所以,我睡很久了?」 她是看見窗外的槿樹,忽兒開了滿樹紅,才有此一問。 早先,還連朵花苞也沒有呢! 他告訴她時間。「這幾日花嬸嚇壞了,她一直很擔心你會不會一輩子不醒來?」 「我夢見我回家去了。」她告訴他醒來前作的夢。「我聽我娘說,人有時睡得太熟會醒不來,說不準就是因為跑去作夢了,我才一路睡了那麼久……」 黑羽一笑置之,俗話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對她這說法,他是不太信的。 充其量,他以為她只是身子太倦,頭傷得太重,才會一路昏睡了三天。 「這回害你受傷,是我不對。」他頓了下又說:「我欠你一次,看你要什麼,儘管開口。」 「什麼?」翠微倒聽不懂了。 「補償。」 這事他已經想了三日夜,能當著她面說出,不知他多寬慰。 「您是說我嗎?」她愣愣指著自己鼻頭。 「我是在跟你說話沒錯吧?」他反問她。 「我哪需要什麼補償?」她真的嚇壞了,渾不顧自己腦上的傷口,一骨碌爬將起來。「少爺您對我這麼好,又是收留我,又是幫我買衣買鞋,理當是我報答您——」 見她起身,黑羽一箭步壓住她。「別這樣,我說過你還不能動!」 「不不不……」翠微還想說話,可她越動頭越是疼,尤其是裹著白布的周圍,疼到簡直像有人拿刀在剌,最後她只能捧著兩鬟嘶聲隱忍。 「就跟你說了。」他自衣袋裡取出一青瓷瓶,旋開蓋扭,兩指各沾了一點壓住她額際,徐徐揉按。 他俯視動也不動的翠微,低問了句:「好一點嗎?」 心上人兒就離自己這般近,只消一伸手就能碰到他寬闊的胸口——翠微像木雞一樣瞪著黑羽前襟,在他手碰到她額際的瞬間,她早記不得她後腦上的疼,滿頭滿腦只剩下眼前人影,還有他一身有如在深林遊了一圈沾染回來的好聞氣味。 「怎麼不說話?」 「您好香啊!」她牛頭不對馬嘴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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