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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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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黃香甜、上頭佈滿蜂巢似小洞的蜂糖糕入嘴清甜,配上龍井,本是一絕。曹震伴著她靜靜把糕點吃完,之後又續了杯茶,才抬頭問她刺繡的事。 剛一邊看她的「睡蓮圖」,他突然想起計家那豔麗有餘,卻細緻不足的繡樣。心裡暗奇,同樣是繡坊,夏家卻沒這方面的困擾。為什麼? 「若有一家老店,空有名聲,繡藝卻已大不如前,你怎麼處置?」 她擱下手裡的竹叉,抹了抹嘴。「兩個方式,一個治標一個治本。治標是多找人請教,看見模樣靈巧的繡片,一定得買回來細心研究人家如何繡——」 這法子他知道,像他過來老看著「睡蓮圖」,就是在拆解她如何走針。「治本呢?」 「讀書。」她答得篤定。「我大娘說,女子讀書,便能養心,養心之後再學技,就能超脫平庸,多幾分寫意。」 曹震眯起眼。這種「養心」技法,世上有幾戶人家做得?難怪夏家繡活會獨佔鰲頭。 但這麼一想,他心裡又悶了。憑什麼夏家做得的事,他曹家做不得? 他主意打定,回頭就送幾個有天分的繡女上私塾念書去! 夏雲又說了。「但是,讀書的人絕對不能是外人。」 他眉一皺,正想問為什麼,可思緒一轉便曉得了。 要是外人念了書,再學了技,萬一起了二心,哪還留得住人。 這麼一想,就知道夏雲大娘當年的用心。 當時聽她說起,她大娘在她五歲的時候,已經開始要她描圖擎針、上私塾念書,乍聽是刻薄了點。可要不是當年的刻薄,哪能養出她這麼玲瓏剔透的人兒,跟一雙巧奪天工的纖手? 反觀他們曹家——他恨恨地想,就缺了這樣一個人才。 他自忖,要是爹當年不那麼早死,說不定還能續個弦,幫他添幾個妹妹壯實他們曹家家業……一思及此,方才被她口中那兩株梅挑起的怨懟,倏地又冒了上來。 都怪她爹背信忘義,氣死了爹! 他黑著臉坐上床沿,下巴一點要她過來伺候。 夏雲一瞧他臉色,就知道他的心情,細索方才對話,她倏地明白事出何因。 她暗歎。還真是動輒得咎,不回,怕他覺得怠慢;回了,他又生氣。 她拖延似地移動腳步,系在她腰上的銀鎖腰飾同時輕響。 曹震往她腰際一望,心頭那股悶,忽地消散。 原來她系著呢! 也真不知道是怎麼個因緣際會,她隨便一說,便能鬧得他心煩,但隨意一動,瞬間又解他煩憂。 總的一句,就是在乎,只是他不願意承認。 一承認,他爹死前的交代——報復夏家人,他如何做得出來? 一待她接近,他立即環住她腰肢,生猛地吻住她。 近來他總待在作坊監製那五千件絲棉襖,忙得連休息的時間也無,更別提過來「碧漪堂」與她歡愛。 這麼一親,他心裡倒有一股夙願得償的懷念。 夏雲顫著身子嬌喘,腰上的墜飾一鈴一鈴地亂響,他福至心靈,突然喊來蟠桃。 蟠桃在門外輕敲。「曹爺喊奴婢?」 「用不著進來。」他一邊說,一雙手仍擱在夏雲身上,燙熱的鼻息陣陣拂過她纖細的頸脖。「你去找亨菽,要他去我房裡拿櫃上的木匣,你這麼說他就曉得了,拿到馬上把它送過來。」 她臉紅似火地瞅他,不知他此舉何解。 半晌,蟠桃回來,衣著整齊的曹震打開房門,接下木匣。他一放手,赤身露體的夏雲立刻躲進被子裡邊。 他回頭看見,湊上來把被子掀開,不給她半點遮掩的機會。 「曹爺——」她為難地捂著自己,羞澀的模樣更是挑起了他的欲念。 「過來。」他下巴一努,同時打開手裡朱色堆漆的木匣子,取出兩隻金制的耳飾。 由花絲纏繞而成的金葉底下,甜俏地綴上五、六顆豆粒似的金鈴,金鈴雖小,鳴聲卻頗動聽。他探身親自幫她戴上耳飾,手指每每一動,金鈴便好聽地響著。 這耳飾是他很久以前買的,覺得它聲音動聽,只是買下之後,遲遲未找到可以送交的人兒。 「送你。」 「為什麼?」她驚訝地抬頭,金鈴一響。 他拉長臉。「我送你就收,問那麼多做什麼?」 她心裡嘟囔,是他說的,有恩報恩,她才會想是不是他「又」知道了什麼——比方,她請夏家繡坊幫忙趕制征衣的事。 不過他這麼一說,她便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睇看著她的臉龐,她身上未著一物,卻戴著一對華麗耳墜,襯著她秀雅的面容,有一種奇突、妖嬈的豔,非常勾挑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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