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珈 > 嗆牡丹 | 上頁 下頁
二十二


  「怎麼了?是不是那兒不舒服?」他臉貼進她唇邊,一雙眼焦急地望著她。

  「謝謝……你救了我……」她每說一個字就得耗去好大力氣。「我一直好……擔心,我再也……見不到你……」

  「不會的。」他牢牢握著她手親著。「宜軒幫你把過脈,他說落水之人,只要細心調養,很快又能跟從前一樣。」

  她含淚點頭。「 我還有句話……」

  他連連親著她冰冷的手。「你說,我在聽。」

  「我喜歡你……」她輕抬起頭在他貼近的頰畔印了個吻。「我掉到水底……心裡只想著這一件事……我還沒親口告訴你……」

  「傻瓜。」他又疼又憐、又驚又喜地親著她臉頰很小嘴,強忍住的男兒淚,這時又落了滿襟。「等你身體好了,你要說幾次都行,何苦急在這一時。」

  「我只是擔心……」有萬一,一句話還沒說全,她力氣已經耗盡,眼睛再多眨一眨,突然就沒了聲音。

  見她的模樣,嚇得他忙探她鼻息,確定她鼻息仍穩,一顆心才又安下了。

  「好在你沒事。」他心疼至極地磨蹭她臉頰、耳朵。雖然知道此刻說的,她極可能聽不見,但情緒已湧上心口,不吐不快。「你知道剛才見你被王大盟糾纏,又被他一推落水,我當時真恨不得拿把刀將他砍成稀巴爛。」

  生意人向來以和為貴,加上家教修養,以致他活到二十來歲,還不曾真為了某事動氣肝火,但剛才那一瞬,他頭一次起了取人性命的念頭。

  「好在你沒事。」他輕輕問著她手心,愛憐地揉著她纖細如蔥的長指。「要是你有事,你要我怎麼活下去?」

  這一段話,昏過去的紅萼雖然沒印象,可是他深深切切的音調,仍舊將她一顆心烘得甜甜暖暖。

  這時存在她夢裡的是先前春姊問過一句——「什麼時候才能喝你們這杯喜酒」,她心裡想,現在……就等他提了。

  七日後 阮家

  落水所受的驚嚇跟風寒,足讓紅萼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才恢復元氣。

  人雖病了,但嬌貴的牡丹可捱不起幾天不澆水照料。好在韓家人體貼,特別撥了一個手腳麻利的長工給阮單,由阮單出嘴,長工動手,總算沒讓紅萼的心血付諸流水。

  這幾天沒法在花園裡見到紅萼,礙于禮節,韓天鶴一個男子又不好時常出入她香閨,真是苦煞他也。好在俞陵春自願當起紅娘,日日都會帶著韓家廚子細熬的雞湯,還有一封書信到阮家拜訪。

  韓天鶴就靠著每天一封的書信,稍解相思。

  「兩樣東西,左邊是雞湯,右邊是信箋,你先要哪一個?」

  俞陵春每天來,她蒼白的臉色總算稍見紅潤,只是神態還是有些疲憊,帶著點我見猶憐的楚楚。

  俞陵春一點她鼻頭。「只要你還會臉紅,我就玩不膩——呐,比雞湯還補身子的信箋,我可是帶到了。」

  「謝春姐。」紅萼含著淺笑打開箋紙。韓天鶴細膩,知道她愛牡丹,特別招人做了牡丹箋紙——把雕零的牡丹花瓣擠出汁來,混入白紙中做成的。貼近點聞,依舊嗅得到牡丹殘香,很是雅致。

  五指寬的箋紙寫著四句詩——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欲取鳴琴彈,恨無知音賞。

  紅萼雖不知道這闕詩原作何人,但她讀得懂詩裡的寂寥。咬著下唇想了想,她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春姐,能否麻煩你一件事?」

  「你儘管說。」正在嗑瓜子的俞陵春擷著指頭。

  「我寫封回箋,你幫我拿去給天鶴。」

  「那有什麼問題。」俞陵春站起身。「需不需要我幫你準備文房四寶,我換可以幫你磨墨呢。」

  怎好意思勞煩春姐,紅萼笑著搖頭。「幫我叫小翠進來就好——還有,我先說了,春姐不能偷看。」

  仿佛知道俞陵春在想些什麼,紅萼多補了這一句。

  「討厭。」俞陵春嘟嘴,不依地跺了下腳。

  回程,俞陵春把紅萼的回箋交給韓天鶴,見他一讀就眉開眼笑,她急著想搶。

  「信上寫了什麼?我也想要看!」

  「不行。」韓天鶴寶貝似地將信箋收進懷裡,這是七天來,紅萼頭次有力氣回信,且信上還邀他今晚二更窗邊見——他捂著胸口連連發笑,終於讓他盼到這一天。

  他實在太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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