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珈 > 女兒醉 | 上頁 下頁


  「來人,把時恬兒給我帶回去。」

  「是。」底下捕快齊一圍住時恬兒,根本不給她抗辯的機會。

  一見自家小姐被抓住,掌櫃和跑堂立刻過來保護。

  「噯!別這樣,小心傷到我們家小姐!」掌櫃徒勞地嚷著。

  「不問緣由就胡亂抓人——」她扭動被擒住的雙臂,表情又驚又怒。「你們不覺得太過分!」

  亂成一團的時候,自進門就沒作聲的寧獨齋,突然沉聲喊了一句:「住手!」

  或許是被他天生的威嚴所震懾,掌櫃、跑堂和推拉著恬兒的捕快們倏地把手鬆開。

  寧獨齋伸手一帶,輕易地把個頭不到他肩高的恬兒護到自己身後。

  被幾雙手揪拉得頭昏目眩的時恬兒走神,便是看見他山般魁梧的背影,慌亂的心驀地穩了下來。

  他的背影仿佛正在跟她說——「不用怕,有我在。」

  「你是誰?」左捕頭橫眉豎目。「敢插手官府之事!」

  「官府又如何?」寧獨齋斜眸橫掃。「有我寧家堡四爺甯獨齋在此,誰敢動時家小姐一根汗毛?」

  左捕頭倒抽口氣,心裡暗啐——馬的,時家打哪兒請來這麼一號人物!

  左捕頭並非井底之蛙,堂堂寧家堡四爺——嘖,說不定連自家陳大人都得禮讓三分!

  甯獨齋望向仍被捕快擒住的買酒漢子。「我剛才聽左捕頭說,時家偷賣酒給這漢子,碰巧被你們逮著?」

  左捕頭胸一挺。「沒錯!」

  「什麼時候買的酒?」他發覺左捕頭欲代答,眼一瞪要左捕頭閉嘴。「我要聽他親口答。」

  漢子偷偷瞟向左捕頭,似乎想從左捕頭那兒得些指示。可惜寧獨齋大腳一跨,拉著恬兒擋在漢子面前。

  無法可想,漢子只好隨便搪塞。「剛、剛才不久——」

  寧獨齋咄咄逼人。「剛才是多久?一刻鐘兩刻鐘,還是半個時辰以前?」他刻意問。

  得不到左捕頭暗示,漢子只好胡亂答了個時間。「大概——半、半個時辰剛……」

  漢子這麼說的理由無他,因為左捕頭就那個時候找上他的。

  「這麼剛巧,半個時辰前,我正好在鋪裡,可我沒見你上門?」

  寧獨齋直盯著漢子。

  被他這麼一看。漢子嚇得一顆心簡直要停了。「我、我我我——」

  「還有這酒罐——」他不費吹灰之力搶了過來,然後湊到鼻前嗅嗅。「說是半個時辰前沽的酒,怎麼才這會兒時間,罐裡的酒味就散了?還是說,這罐子是一、兩個月前留下來的?」

  左捕頭臉一陣青一陣白。他全沒料到會遇上精明幹練的寧獨齋。早先黑臣虎在時家吃癟,陳大人擔心夜長夢多,便命他想個罪名抓住時恬兒進牢,想說這樣時家沒主兒就散了,怎知突然殺出寧獨齋這程咬金!

  「總而言之,酒罐是時家的,時家就得擔起責任。」左捕頭要起狠道:「把人帶走!」

  寧獨齋手一擋,一雙眼定定注視蠢蠢欲動的捕快。說也奇,竟然沒人敢再前進一步。

  他望著左捕頭問:「現在左捕頭的意思,是覺得寧某說謊,人明明有進來寧某卻說沒看見?」

  望著寧獨齋眯起的黑眸,左捕頭背脊一陣惡寒。說真話,就算左捕頭娘親幫他生了十個膽子,他一樣沒膽當面指責寧獨齋。

  先不論寧獨齋背後有著富可敵國的寧家堡,單他一個人,已夠把人嚇得冷汗直流。

  什麼叫氣勢逼人、不怒而威,看他一眼便曉得了。

  左捕頭擠出笑來。「不。四爺,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然?」他慢條斯理地環視眾人,最後才定定落在左捕頭臉上。

  被他注視的左捕頭像挨了一鞭似,脖子猛地一縮,「你聽仔細了——」他一字一句慢慢說:「回去稟報你們家大人,時家的事我甯獨齋管定了。從今爾後,找時家人麻煩,就是找我寧獨齋、還有寧家堡麻煩,這幾句話左捕頭可千萬帶我帶到。」

  他都把話挑這麼明瞭,左捕頭哪敢待著,立刻領著人腳底抹油溜了。

  直到看不見左捕頭人彤,恬兒一直繃緊的背脊才終於鬆懈下來。震怒似的,她往椅上一坐。「我真想不透,世上竟然會有這種官!」

  乍看她表情。摸不透她的人肯定以為她膽子奇大,就算大塌下來眉頭也不會多皺一下。可錯了,她藏在袖裡不住發抖的雙手,便可證明她的無畏不過是佯裝。她的堅強,全是為了眼前這群喊她小姐的雇傭硬撐出來的。

  打從哥哥病倒那一天開始,她才猛地發現自己已沒有懵懂害怕的餘裕——尤其在哥哥死後,嫂嫂又接著生病,看著時家六十多口人的眼睛,她逼迫自己一定得堅強,這個家,眼下只剩她了。

  寧獨齋何等眼力,想當然發現了。

  說真的,他一度被她表情騙過,開頭才會衲手旁觀沒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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