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珈 > 獻身修羅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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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身為一個醫者,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病人需要我幫忙,而我卻什麼事也不做——好吧,既然你不跟我回去,那就由我過來。」包紮好傷口,天音拎著燈籠與藥箱,小心翼翼拉開樹籬往外走。 樹籬打開的時候,宮殘月發現天音說得沒錯,墨黑的夜色幾乎可說是伸手不見五指,除了天音拎在手上的那只燈籠之外,四周全然見不著一點光亮。 宮殘月一瞟她的側臉,在樹籬子關上的刹那間,他的身體已自行做出決定,彈指熄掉了洞裡那盞燭火,隨後以劍撐身,手掌推開樹籬尾隨跟在天音身後。 就算是償還她來回奔波的恩情吧! 走在前頭的天音沒料想宮殘月會跟來,當聽見身後多了個聲音,她冷不防嚇了一跳。但舉高燈籠瞧清楚來人身影,她纖巧不過巴掌大的小臉,頓時浮現了朵甜美的笑靨。 宮殘月見她笑,心頭頓時一抽,那是種泛著淡酸的緊張,是他前所未見的情緒。宮殘月困惑地皺起眉,不解眼前女子,為何總是能夠給他那種奇異的感覺。 「需要我攙你麼?」天音走來他面前笑問。 但宮殘月只是很酷地別開頭,明確地以肢體行動排斥她的靠近。 「跟我來吧。」天音現在已經被他拒絕得很習慣了,她只是聳聳肩,一臉不在意地扭身往前走。 宮殘月的目光,一直落在她那泛著朦朧光暈的背影上,尤其當天音側轉過身朝他招手,指示待會兒將走的路時,燈籠的亮光一下照亮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段。宮殘月瞧著瞧著,他小腹不禁湧出一陣熱潮。 對於欲望,宮殘月並不陌生,他先前常在春季來臨時見野獸交配,甚至還曾遇見舉止大膽的村姑野婦,主動獻身於他。但宮殘月從沒發自內心渴望過任何人,沒想到頭回挑起他欲念的,竟是眼前這名有著菩薩心腸的秀美姑娘。 褻瀆。念頭浮起的瞬間,一聲低喝緊隨著念頭浮現。只是隱隱在腹中燃燒的欲望,又怎是「褻瀆」二字,能一舉消熄掉的…… 「這就是我住的地方,小心門檻——」率先進門的天音點亮屋裡的燭火,候在門邊微笑說道。 宮殘月跨進小屋大門的同時,心頭突然浮現一抹奇異的預兆——仿佛從現下開始,他的人生,將會有著徹頭徹尾的改變。 「這兒。」天音掀開簾子,示意宮殘月往裡邊走。 這是個簡單但很乾淨的小房間,宮殘月站在門邊環視,裡頭竹床桌椅矮櫃等家具齊全具備,宮殘月目光調向正忙著鋪床拿枕的天音,自十五歲之後,他除了自個兒住的屋子之外,再也沒機會進到任何人家中,所以相對於天音的泰然,他只覺得渾身彆扭不自在。 「你先休息吧,我這就去幫你煎藥,若還有什麼需要,儘管喊聲,不用客氣。」天音看著宮殘月說道。 宮殘月沒有回應,只是睜著一雙戒備的眼目送天音離開。雖說他身體不舒服,但他也沒因為這樣,就乖乖照著天音的吩咐睡在她鋪好的床上;他理智可清楚得很,他過來的目的是喝藥,不是來睡覺。 直到天音熬好藥端進來,宮殘月才稍稍移動了下身體,將原本垂看著地面的目光調向她。 見狀,天音嚇了一跳。 在外頭忙時,天音一直側耳傾聽房裡的聲響,她還以為這麼久時間,那公子說不定已經睡著,結果沒想到—— 「天呐!你竟然一連站了半個時辰,這樣身體怎麼會受得住!」天音邊說,邊將手裡藥碗放到桌上。 本意是想攙扶宮殘月坐下,怎知她手才剛伸起,他卻陡然退了一步。 「我的藥?」他目光瞟向桌上的藥碗問。 瞧他堅持不讓人幫忙的姿態,天音忍不住在心裡暗歎了口氣。「是,藥才剛煎好,很燙,你小心點——」 天音還沒說完,只見宮殘月猿臂一伸,端起藥碗咕嚕兩聲便一口吞掉。 天音嚇得忍不住出聲低呼。「你這樣會燙著……」 宮殘月卻一臉沒事地將空碗放下,隨後他身子一轉,突然朝外邊走去。 天音忙問:「你要去哪?」 宮殘月腳步未停地答:「山洞。」 「但外頭那麼暗——」 天音說話的同時,宮殘月已然穿過內房,正要伸手打開大門。 天音一見,急忙捧著蠟燭,快步追在宮殘月身後。 「我送你。」 「不需要。」宮殘月擋下她。 就是不希望天音一個人穿越暗黑的森林,宮殘月才會尾隨她回家喝藥,這會再讓她送他,待會兒她不就又得一人獨行 「但是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從來沒有人擔心過他。 天音眼眸裡的擔憂挽住了宮殘月的腳步,只見他沉默地取走她手上的蠟燭,點亮她掛在屋外的燈籠,拎在手上,之後才回眸看了天音一眼。 那眼神仿佛是在詢問她——這樣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天音點點頭,朝他溫柔一笑。「路上小心,我明兒一早就幫你送早膳過去……」 話沒說完,穿著不合身外衣的宮殘月,突然側身越過天音,踏進沁涼如水的夜風中,黑墨墨的森林,一下便將那一點光暈吞沒。 望著宮殘月消失的方向,天音喃喃自語似地提醒自己:「晚上該多費點時間,快點幫他把衣裳改好……」 「對不住,昨晚答應一早就要幫你送早膳過來,沒想到卻睡遲了。」 從天音一進山洞,宮殘月眼眸一直沒離開她身上,平靜無波的表情看來就跟昨晚沒啥兩樣。可當天音一靠近他,驚愕地發現他雙頰燒紅。 天音憂心地伸手觸碰他額頭,小臉陡然一白。好燙! 宮殘月本想躲開天音的碰觸,可發熱加上胸口的重傷,他竟連逞強的力氣也擠不出來。他沉沉地吐了口氣,倔強的黝黑面容滿布懊惱的神色 「都是我不好,我昨晚真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回山洞裡——」說到這天音突然拍了下額頭。這會兒才說這些有什麼用,重點是他的病呐!「來,我攙你回我屋裡,山洞濕氣太重,不適合養傷,你一定得換地方休養——」 「我要待在這兒。」宮殘月躲掉天音伸來的手,張著被高熱熏得越發晶亮的黑眸望著她。 宮殘月有多倔,天音昨晚早已領教過。她歎了口氣,只好放棄帶他回家的念頭。「那,我先幫你換藥。」 宮殘月不搭腔,只是安靜地任天音拆開他胸口布條,當她傾身細察他胸上的傷口,宮殘月忍不住伸手輕觸她發梢。「好香……」 方才天音急著起床做早膳,一頭黑髮只是隨意地用布條收攏綁起,經過剛才忙亂,一頭長髮竟不知不覺間散了開來。 聽聞他的呢喃,天音小臉一紅,怯嚅地解釋著:「我早上醒來太慌忙,所以就……你等我一會兒……」她回頭摸索,卻發現眼下四周全然不見布條的蹤影,是掉哪去了? 她瞧了眼宮殘月已暴露在外邊的傷口,心想耽擱不得,便伸手進藥箱取來曬乾的桂枝,將一頭長髮盤轉於後腦勺上。 實在是情急之舉,天音仍待字閨中,理當不能在男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脖子;但她心想療傷要緊,只好暫時先將禮教規矩擱在一旁不顧。 雖然山洞裡光線昏暗,但夜視能力極好的宮殘月,仍清楚地瞧見天音裸露出的白嫩頸脖,他突然覺得有些暈眩,但這可不是因為高熱或胸上的疼痛,而是因為欲望。在昏黃燭光的映照下,躲藏在綰起黑髮底下的那截嫩頸,當真要比冬季下的第一場初雪,來得白皙無瑕。 宮殘月外表看似落魄,可是他並非毫不識字的粗魯莽漢。他出身自徽州馬鞍山一帶的富豪之後。在十五歲之前,宮殘月就已在宮父的要求下讀遍了四書五經,所有世俗規炬他哪樣不清楚。只是躲進山林十多年,置身在猛獸山林間,淡忘了他腦中的禮教規炬——外加上他此時的高熱引發的思緒紊亂,昨晚什麼褻瀆、什麼不合禮教,這會兒他全沒能想起。 他只知道一件事——想要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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