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月光漫過珍珠夏 | 上頁 下頁
七十三


  如果說自己十六歲與這個大自己十歲的男人只是一場錯誤的相識,而如今,就是永遠也說不清的孽緣,可是她想起父親的死,小七的死,那些黑暗般積壓在她體內長達幾年之久的仇恨,很快的覆蓋了這些感動。

  秦漫月的病好了之後,譚展飛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但是每天卻不完叮囑她吃藥,秦漫月這才看到,譚展飛認真的把藥包裹在糯米紙裡,溫和的遞到她面前。

  她想起她第一次住VIP病房時那些被糯米紙包的藥,原來是他做好的。原來在那麼早開始,他就在默默關係她的一切。她以前最討厭吃藥,每次吃藥都苦的像吃黃連。有一次賭氣,她說:「以後誰給我吃不苦的藥,我就嫁給他。」譚展飛故意笑她:「那你一輩子嫁不出去了。」她扭過頭去假裝生氣:「我又不嫁給你。」

  現在,她吃沒有苦味的藥,想著這些往事,那時候隨口的玩笑,現在居然成了真。

  病好之後u,秦漫月安心的待在家裡寫論文,譚展飛對她開始有了很大的轉變,定時回來,為她做早飯、晚飯。中午哪怕不會來,也要打電話來給她,問她在做什麼,雙休日定要帶她出門,看電影,逛海洋公園,聽戲,打球,騎馬……

  秦漫月開始慢慢瞭解譚展飛,他雖然有一張冷酷的臉,卻有一顆敏感脆弱的心,他不信任任何人,卻渴望的刀別人的愛,他把自己最深的感情藏起來,只在黑夜裡拿出來凝望。

  秦漫月拾回自己曾經的愛好——游泳。蝶泳,蛙式,這是她以前最喜歡的運動,每一次遊到深處盡頭,轉頭看到他一言不發的跟在她的身後,她就想起十六歲時第一次和他相見,她假裝落水,他奮不顧身的救她。

  她問過他:「那時候你為什麼跳下去救我?真的不知道我會游泳嗎?」

  他抿著嘴,不以為意的說:「我知道,我支部不想看到你孤獨失落的樣子。」

  那時候自己的孤獨,是那樣的明顯。

  秦漫月喜歡看譚展飛做飯,房間裡放著黑膠唱片,時光都變得溫馨,她幫他把圍裙系上,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啄她的臉,燦爛的雲霞夏,只有兩個人幸福的影子。他告訴她他曾經在唐人街的餐廳學過雕花和切菜,也在刺青店打過工,他告訴她很多他曾經的經歷,她縮在他的懷裡,兩個人在夕陽下一起彈琴,她恍惚的以為這就是天長地久。

  黑夜裡,他也變得溫柔無比,輕柔的相識對待瑰寶,他在床前掛上淡粉色的水晶珠簾,桃心的葉片總能隨風搖曳。

  秦漫月習慣了他身上淡淡地「聖羅蘭鴉片」的味道,聞久了,真的會上癮,明知道越陷越深,卻依然沉浸在裡面。

  他們第一次去看電影,剛上映的《畫皮》,電影散場了,所有人都走散了,她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安靜的問他:「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愛的那個人,氣勢只是妖精,想來害你,你會難過嗎?」

  他溫柔的揉她的頭髮:「只要她愛過我,就夠了。」

  在燈火通明卻空蕩蕩的3D影院,秦漫月抱著一包鹹味的爆米花看著譚展飛,她真的很想問他,他愛不愛她?可是她不敢問。半個字都不敢說,她不再是十幾歲的秦漫月,抱著他的胳膊死皮賴臉的問:「你愛不愛我?」如今他們中間橫著太多仇恨和過往,今生今世都無法跨越,哪怕如今的她已經明白他是怎樣一個內心孤獨的可憐人,可是,她不會忘了她此行的目的,也不會忘了和別人的約定。

  她真的希望譚展飛不會愛上任何人,她害怕啊自己又要面臨抉擇。

  她知道,這個抉擇,關乎著生死富貴,她不忍心在一次把他推入深淵。

  畢業典禮那天,正巧遇到譚展飛出差,她獨自返校。

  畢業時一個歡喜又有傷的詞,過往的結束,也是新生活的開始。校園裡石榴花花瓣沿著通幽的小路點點墜落,香樟樹的枝葉覆蓋了整座校園的悲傷,離別的愁緒在每年的畢業典禮總是顯得特別隆重,莘莘學子的分離,與恩師的告別,對校園的留戀,每個人都有萬般思緒在心頭。

  校長微笑著發表完演講,院長幾乎含著淚與同學們告別,婉珍抓住秦漫月的手非常配合的哭了又哭,Rian陪在她身邊,拿著超大的單反給她們照相。

  「譚富豪真的不來?」婉珍不相信,「聽我加Rian說,你們和好了。」

  秦漫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有時候表面上的平靜,只是為了等待更狂烈的暴風雨而已。

  秦漫月戴著博士帽,穿著博士服,在鏡頭前一如既往笑的乾澀,許多人的親人都到場了,就連婉珍那個富豪爹也戴著她珠光寶氣的母親前來。

  「我們家珍珍,無論穿什麼都好看,老徐,你說是不是?」婉珍的母親非常滿意的詢問婉珍的父親。

  「是啊,我加真真是沒去拍戲,要不要影后能輪到白蕭嗎?」她父親迎合她母親的話。

  「你們兩個老人,肉麻不肉麻?」婉珍嬌嗔的笑。

  陽光下,她似乎把所有的幸福都放進了眼睛裡,最愛她的親人,最愛她的男人,幸福的女人就是應該擁有世界上最寶貴的這兩樣東西。

  秦漫月不是不羡慕的,她唯一的親人,已經癡癲到不認識她,而她愛的人呢?

  她的腦海裡閃過的是譚展飛冷峻的臉。她感到惶恐。

  抬頭的瞬間,看到陸均璨站在一棵石榴樹夏看著她,許久不見,他的目光多了幾許憂傷和深不見的悵惘,還是那張乾淨入境的臉,靜靜地站立著,陽光下,像是小七站在那裡等她。

  林肯車到的時候,伴隨所有人驚歎的目光,譚展飛一身休閒的範思哲,欣長的身材,完美的俊容,從車子裡慢慢的走出來,有人在旁邊竊竊私語:「這不是白蕭的男朋友嗎?」

  「好帥啊,他怎麼來了?」

  …………

  他打開後車門,從裡面扶出一個女人,她穿著那件她最喜歡的鑲片紅裙子,頭髮是微微的卷,淡淡地妝讓她看起來精神飽滿,雖然有了歲月的痕跡,卻不能掩蓋她依然存在的美麗動人。

  「媽媽。」秦漫月不自覺的叫了出來。

  是秦漫月的母親,她被譚展飛扶住,空洞的連撒謊能夠掛著恬靜的笑容,她沖秦漫月揮手:「月月。來,月月。」

  秦漫月激動地跑過去,抱住她:「媽媽,你記得我了嗎?你真的記得我了嗎?」

  她母親只是癡癡地笑:「是展飛告訴我,你是我女兒,月月對嗎?」她的聲音仍然癡呆,但是再也沒有了仇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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