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看花，站著消逝(44)_唐朝

四十四

　　「假憨憨，你去幹什麼？你不是吃了中午飯了嗎？」老酋問。

　　「我只吃了正餐，還沒吃零食呢，咱倆可是胃液濃于水的朋友呀。」

　　假憨憨一提到胃液，老酋的胃口又沒了。

　　初三上冊的語文課學到了第五章，全是四大古典名著的節選，講北宋代故事的施耐庵的《水滸傳》節選《智取生辰綱》，講東漢末年故事的羅貫中的《三國演義》節選《楊修之死》，講明代故事的吳敬梓的《儒林外史》節選《範進中舉》，最後是曹雪芹自述為「無朝代年紀可考」的《紅樓夢》節選《香菱學詩》，到了章末的綜合性學習時，卻是要學生樹立正確的金錢觀，瞭解錢的歷史，在班上講解，並以「錢：昨天—今天—明天」為題寫篇作文。

　　兼著班主任的語文老師千面王心想，這孔中的名校子弟，不少是富裕家庭的孩子，缺錢家庭的孩子屈指可數。多數學生的家庭比名校的老師還富，對金錢的態度還真不知是何感受，她決定以她的慣用的課堂風暴激思法來一場討論。

　　千面王一走進教室，就龍飛鳳舞的在黑板上寫了一行字：我眼中的金錢。

　　寫罷，拍了拍手說：「今天，我們討論一下金錢的問題，現在，請包裡一般只有十元以下零用錢的同學請舉手

　　學生們相互望瞭望，沒人舉手。

　　千面王又說：「包裡常有五十元以下零用錢的同學請舉手。」

　　一陣嘈雜聲中，有一大半的同學舉了手，二老師，老酋，愣頭青，泥巴金牌，鮮肌肉，正版西施，晃眼李宇春都舉了手。

　　「看來，剩下的同學中包裡都有五十以上的了，包裡常有一百元以下零用錢的同學請舉手。」

　　氣光光和假憨憨、盜版西施舉手了。

　　千面王正想再問，假憨憨站起來說：「枊老師，我包裡的二百塊錢，是我的全部本錢。本錢算不算零用錢？」

　　「本錢？你是學生還是生意人？隨身都帶著本錢。你知道什麼叫本錢嗎？」千面王笑著問。

　　「本錢就是將本求利的錢，就是可以錢生錢的錢，也叫資本。」

　　假憨憨面不改色的答道，他一答完，全班知內情的男生都笑了。

　　其實，假憨憨初一時就學會放高利貸了，學校的小賣部是現款現貨，概不賒帳。初一時，名校的學生家長都管得很嚴，為了防止將來的龍鳳們亂花錢壞了龍性鳳性，所以很多同學想買小賣部的東西時，一摸，兜裡沒錢，只好向同學借，甚至向老師借。

　　這一現象卻偏偏被中午不在學校吃飯的假憨憨看到了，也許這假憨憨天生就是莎士比亞筆下的威尼斯商人，立馬瞧出了其中的商機。

　　從此，他總是匆匆忙忙趕回家吃飯，吃完飯又匆匆忙忙趕回食堂小賣部，拿出錢包，裝出要買東西的樣子，沒帶錢的同學一看見，就自然被假憨憨手中的錢吸引，找他借錢，他就大方地借給別人，但假憨憨這借錢自然不是白借的,若是說第一天借給了你三元,第二天得還四元，最少也得還三元五毛。

　　在初一時假憨憨和氣光光放高利貸就被千面王抓住過，狠批了一頓。但他和氣光光還是沒改，一直到初三，好多男生都知道他倆包裡隨時都有錢，要借就要付利息，只是收的利息比初一少了，現在十塊收一塊了。

　　「賈文傑，就由你先說說你眼中的金錢吧。」

　　假憨憨沉思了一下說：

　　「我認為錢是好東西呀，不管你想要什麼好東西，首先要看包裡有沒有錢，沒錢就免談。現在而今眼皮下，沒有不要錢的東西，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書上講富貴不能淫，那是因為太多的人被富貴淫了，不為富貴的人太少了，富貴不能淫是聖人，凡人都想富貴。書上講不為五斗米折腰，那就是聖人，陶淵明就是聖人，可是聖人少而凡人多，凡人都是要為五斗米折腰的，下崗工人、進城打工的農民，折了腰還不一定有人給五斗米呢。人們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鬼為什麼要推磨？因為連鬼都想掙錢，不想當窮鬼。」

　　假憨憨的說法引起班上一陣笑聲。

　　假憨憨頗為自信地說：

　　「我可不想當窮鬼，我的金錢觀念是不做錢的奴隸，要當錢的主人，沒有錢的人就是錢的奴隸，為了錢而被人使喚。有錢還能用錢生出更多錢的人，就是錢的主人，當主人一定比當奴隸好。」

　　假憨憨說完時班上響起了掌聲。

　　千面王示意假憨憨坐下後，對大家說：

　　「有與賈文傑不同意見的請發言。」

　　居然沒人舉手！千面王有點詫異。過了快一分鐘，千面王忍不住了，指著二老師說：「羅大壯你來講講。」

　　實際上在假憨憨發言時，二老師已回想到了小升初的時候，小學六年級時，以他的成績還差一點，要進成都頂尖的孔中或其它頂尖的私立學校，恐怕得花好多錢，那時家裡剛買了新房子還欠著債，母親抱怨父親經常出差，又出不起大價錢找人幫忙，還為錢的事與父母相互埋怨。

　　有一次，二老師被父母帶著一起去請客，是去見一位據說和孔中的校長有關係的人，在成都一家有名的高檔餐廳裡，他一輩子也忘不了，他父母如何屈辱地向那個一臉橫肉，肥得流油，一笑起來就渾身亂顫的胖子祈求。母親像個婢女一樣陪笑，從不喝酒，素來溫文爾雅的老爸，為了陪酒，裝海量的樣子，喝得當場吐了。

　　二老師看在眼裡，憤怒得想要殺死那個胖子。回家後，二老師發誓不再要父母發愁，發奮讀書，最後，他以全校第六名的成績被孔中錄取，沒花一分錢，就拿到了他的孔中的錄取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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