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看花，站著消逝(45)_唐朝

四十五

　　聽見千面王點了自己的名，二老師站起來說：「莎士比亞在《雅典的泰門》中，關於金錢寫過一精彩的獨白，令人過目難忘，現在我背給大家聽：

　　金子,黃黃的,發光的,寶貴的金子!它可以使黑的變成白的,醜的變成美的,卑賤變成尊貴,老人變成少年,懦夫變成勇士.這黃色的奴隸可以使異族同盟,同宗分裂;它可以使詛咒的人得福,使害著癩病的人為眾人所敬愛;它可以使竊賊得到高嚼顯位;它可以使雞皮黃臉的寡婦重做新娘,即使她的尊容可以使身染惡瘡的人見了嘔吐,有了這東西也會恢復三春的嬌豔;它可以使冰炭化為膠漆,仇敵互相親吻;它會說任何的方言,使每一個人唯命是從.它是一尊了不得的神明,即使它住在比豬巢還卑劣的廟宇裡,也會受人膜拜頂禮。」

　　二老師一口氣背完莎士比亞的這段獨白，班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只是不知是為二老師精彩的背功鼓掌，還是為莎士比亞的精彩名句鼓掌。

　　等到掌聲停了，二老師才接著說：「我認為莎士比亞這段話只寫了金錢的陰暗面，金錢也有陽光燦爛的一面，它讓你買得起書，交得起學費，可以出國留學，能去周遊世界，能住上喜歡的房子，能幫助窮人，總之，是實現人的理想不可缺的階梯。我認同一句流行的話，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關鍵是你怎樣得到錢，古人說，家財萬貫，不如薄技在身。有本事賺到錢才最重要。大丈夫頂天立地，豈能為錢所困，沒有賺錢的才華，錢就會困死大丈夫。我父親有位朋友，是個書法家，家裡很有錢，但他出門周遊名山大川，從不帶錢，只帶一套筆，揮毫寫字就是錢，瀟灑得很，因為有才，所以有錢，十年寒窗苦，苦出的是才，一旦出寒窗，有才就有錢，這就是我的金錢觀。」

　　二老師講得頗有些大丈夫氣魄，感染了很多同學，特別是女生鼓掌格外熱烈，正版西施很為二老師自豪。

　　千面王看著使勁鼓掌的正版西施，沉思了一下，對她說：

　　「文麗，你和羅大壯都是共青團員，共青團員的奮鬥目標是什麼？」

　　正版西施站起來回答說：「為最終實現共產主義而奮鬥。」

　　「羅大壯剛才說的金錢觀和共青團的奮鬥目標矛盾嗎？」千面王又問。

　　正版西施愣了一下，二老師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柳老師，我認為不矛盾。」正版西施說完就準備坐下。

　　「為什麼不矛盾？」

　　千面王不僅沒示意她坐下，反而追問她。

　　「團員也好，黨員也好，都是人，首先得做個有用的人，沒用的人談什麼理想都是空的。現在是市場經濟了，市場經濟中人的價值就是會不會賺錢。聽起來很冷酷，但很真實。羅大壯說得對，有才就有錢，賺錢的過程就是用才華服務社會的過程，有了錢怎麼用，團員黨員就應該多回報社會，所以每次捐款時團員就要帶頭。如果沒有錢，就沒法捐，也沒法幫助別人。如果沒有賺錢的才華，連自己都養不活，為什麼主義奮鬥都是空的，現在不是革命時代，總不能靠智取生辰綱生活吧？團組織黨組織又不是救濟團體，入團不能為了養不活自己讓團組織養活自己吧？」

　　班上的團員很少，除了七八個團員關心正版西施的回答，大多數同學都覺得千面王問的這問題太深奧，也不想弄明白掙錢和主義有什麼關係，都知道團員是黨員的苗子，團員長熟了就是黨員，也許是聽到黨員幹部貪污的資訊太多，當官的家庭的同學，從小就看慣有人給家裡送禮，有特權可以享受，就更難弄明白金錢和主義的關係了。

　　所以，正版西施講完後，既沒有掌聲，也沒有噓聲，課堂顯得很安靜，很沉思，很死寂。

　　千面王看著下面的同學，目光停留在盜竊西施湯佳佳身上，她知道，盜版西施的爺爺是成都上個世紀80年代最早下海經商的企業家，那時蚊帳大都是紗布的，她爺爺用化纖尼龍絲做蚊帳，又輕柔又漂亮，於是，發了大財，到了她父親這一輩，辦了更多更大的工廠，遍佈好幾個行業，她算是富家子弟的第三代的千金小姐了。

　　千面王覺得盜版西施對錢的看法也許會又是一個樣，於是，她讓盜版西施談談對金錢的看法。

　　「湯佳佳，你來談談對金錢的看法。」

　　盜版西施沒想到千面王會點她的名，站起來有點恍惚的說：「我還沒認真想過。」

　　「你就憑你的直覺講講吧。」千面王鼓勵她說。

　　盜竊西施說：「我包裡如果沒有兩張一百元的老人頭，心裡就發慌。就跟心臟被人拿走了似的，精神空虛，像個死魂靈。包裡有錢，心裡就挺踏實，覺得世界很美好，特溫馨。」

　　一說完，全班哄堂大笑。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盜版西施對全班的笑聲很不以為然。

　　大家的笑聲反而激起她大聲地說：

　　「沒聽說過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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