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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塞寧:「我記得子貢曾經告訴過我,他很早就知道我母親和他父親有感情。他父親死之前跟他說以後要他娶我,他父親說我唱歌好聽,而且長得像我母親……」

  她抑制不住了,大聲哭起來。那聲音撕心裂肺、震動天地。

  隔了一會兒,稍微穩定了,她繼續說:

  「遇見你的時候,我意識整個混亂了。我把你當成了子貢,你們的樣子和聲音太像了。我發瘋一般地做出決定,要和你結婚。雖然我不瞭解你,也不想瞭解你。我希望你就是子貢,我不想看見你和他不一樣的個性……可是,我發現自己錯了,而且很離譜。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你,我才恍然大悟,你是你,子貢是子貢。你們的性格完全不同,你根本無法代替子貢。也許我這麼說很自私,可是這是我的心裡話。我在你面前,是有罪的,我不該把你捲進我混亂不堪的生活。子貢死後,我一直很平靜,想唱唱歌,彈彈琴,打發完下半生……」

  她不想抬頭面對楊佐羅的目光,越發悔恨自己的糊塗。

  楊佐羅揪住自己的頭髮,無法再繼續聽她說下去,大聲地喊:「為什麼像我?!他怎麼誰都不像,偏得像我?!為什麼我誰都不像,偏得像他?!為什麼一切都是錯誤,只有他不是?!為什麼你帶著那麼多故事說要和我結婚,我卻一點兒都沒看出破綻?!為什麼在你沒愛上我之前,我卻愛上了你?!你的確是有罪的!!女人有幾個是沒罪的呢?!」

  他突然想到了馬格麗特,腦袋疼得快要昏過去了。他忽然覺得全世界只有他最倒楣。他覺得這兩個女人都有著無比倒楣的經歷,遇見他的時機都不對。他懷疑起自己的愛情,甚至憎恨起這座城市。

  他覺得歡城裡的人,其實是最不快樂的人。本城人因為麻木而難過,外城人因為逃避在家鄉的災難或愛情,而來到這裡,在那些陰影下,他們無法快樂。

  [貳拾]你反剪著手,行遠

  在塞寧的住宅裡,一切都和盤托出之後,塞寧釋然了。穿上衣服去廚房找吃的,邊抽泣邊將作料放進湯鍋裡。因為走神,她放了兩回鹽。

  楊佐羅從床上抖擻起來,坐在飯桌邊等著她的湯麵。這時的他已經消化掉了這個遙遠而貽害深重的情事。他暗自想:現在我需要做的就是忘記它。

  面裡有一些蛋花、火腿腸、玉蘭片,還有一些雞胸肉。味道應該還算可以,只是口感太鹹,顛覆了所有其他的滋味,讓人吃起來感覺很苦悶。

  聽一個故事真的可以用上所有體力,吃完一頓散夥飯居然可以不費吹灰。

  塞寧:「多吃一些,天氣太冷了。」

  楊佐羅大口大口地把面攬進嘴裡,腮幫子鼓囊囊的。他很冷,而且有些尷尬。這個特殊時刻,任何出現的感覺都變成了double甚至到了dozen……無限擴大災難的係數。只得用咀嚼來填補上四目以對的時光,他才能在心裡提出新的疑問,給自己找到退場的理由。

  楊佐羅:「你下一步打算是什麼?」

  塞寧:「不死就好好活著。」

  楊佐羅:「留在歡城?!」

  塞寧:「不。回家鄉。我簽了那裡的一家唱片公司。這次去談合約很順利。」

  楊佐羅:「會很忙碌嗎?」

  塞寧:「我向公司提出的要求就是,每年6個月時間不能停止工作,要一直忙,一直唱。剩下6個月他們都不要管我,讓我自己出去散心。」

  楊佐羅:「呵呵,這個公司居然答應了啊?!他們真新潮。歌手怎麼會有休息時間呢?!除非退役嘛!」

  塞寧:「是啊,也許他們瘋了吧。」

  楊佐羅吞下一大口面說:「我們……我們真的沒轉還的餘地了嗎?」

  塞寧:「我無法對你敞開心扉。」

  楊佐羅看著她。

  塞寧:「我即便對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在我潛意識裡,我也是把你當成子貢的。這樣對你不公平,我也會覺得這樣不對。」

  楊佐羅:「其實呢,如果那是一般的普通但長久的愛情,讓你無法釋然,我是會去很努力去調試的,直到我們可以彼此認知……可是周子貢是你心裡的一個影子,從你的童年開始他就一直存在,然後都不曾停止過他的出現。那種愛是無人匹敵的愛,他是你的英雄,是你的國王與小鳥,是你的魚,是你的聖鬥士,是你的積木玩具也是你的困難與安詳……我如若與他爭寵,不過是徒勞,就如同和影子打架一樣。」

  塞甯眼神凝固望向碗底……

  塞寧:「一個影子?」

  楊佐羅:「既然無法替代也無法覆蓋,那他就是個無法替代的影子,這個影子佔據的空間很大,讓我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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