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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說著他就沖進來,黃三一進來直撲水龍頭下,冷水從頭澆到腳,剛碰水的時候嘴裡先倒抽一口冷氣,然後再把氣吐出來。把身體弄濕以後,他就說,"我濕了,我濕了,你們快進來!"然後開始發出難聽的呻吟,他一邊在自己身上抹沐浴露,搓得津津有味。如果我們對他的呻吟沒有反應,就一邊搓一邊唱歌,通常是我改編的葷歌。而我和陳二有時候也唱,不過我們唱的是任賢齊的《對面的女孩看過來》。在大眾場合我們不敢唱這麼露骨的勾引女生的歌,只好在浴室表現,含蓄派實在沒有多大前途。

  我和陳二一起爬宿舍樓後面的昌平山的次數很少,因為我覺得這樣的地方和女生去爬會比較有氣氛一些。第一次我們一起去爬是為了考證黃三說的"關於昌平山是女生失身的好地方"這個結論是否正確,不久以後又上去緬懷了一番;第三次是我們重訪齊修樓未果,為了憑弔過去,重上昌平山。

  三次爬山收穫都不小。這座在學校後面的山,不算高,在半山腰上有一個亭子,周圍綠樹成蔭,還有蟲鳴鳥叫,夏天的時候涼風習習,樹上還有一對灰褐色的蟬在玩鋸木。尾巴對著尾巴你拱我我拱你,不亦樂乎。不需要我說大家都知道它們在幹什麼。

  我輕聲告訴陳二去看這樣的景象,陳二嘖嘖稱奇。他說,"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這樣的場面呢!"說明陳二真的很單純,我小時候常常看動物亂搞,家裡養的雞鴨豬狗牛羊,還有空中飛的蜻蜓,樹上的鳴蟬螳螂,我全都見過。因為小時候不懂事,所以看見這樣的場面就想著把它們分開。

  那些狗一樣的畜生喜歡在大路上公然亂搞,說明它們很不要臉。為了教育它們,我組織村裡的一群小夥伴,沿途破壞。那些做壞事的狗剛剛進入角色,下面一隻把頭低下,屁股撅得老高老高;而上面一隻則弓著身子,一拱一拱的不亦樂乎。我們就偷偷地摸上去,照著公狗的屁股就是一棍子。那公狗發出一聲慘叫,狼狽逃竄。肚子上還掛著一截紅紅的像是腸子一樣的東西,有些液體一滴一滴地掉下來。而母狗也慘叫一聲,逃得飛快。

  除了狗之外的家禽家畜,我們很少有機會破壞它們行房,因為那是為了繁殖用的,通常有大人在旁邊監督公的對母的使壞,合理又合法。如果我們破壞,那就要挨鞭子。我雖然看不慣這樣的事情在我的眼皮底下發生,但是和自己挨打比起來,這些就無關緊要了。

  後來那些狗看到我就相當害怕,不讓我靠近它們的三丈之內。這樣的事是我小時候經常幹的,但是現在不幹了,因為動物發情天經地義,而且它們不知廉恥。既然這樣,就隨它去好了。

  讓我感覺驚詫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回到村子裡面,那些狗還是很害怕見到我,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了狂犬病魔一般,狼狽逃竄。如果我根據這件事情得出狗也有記憶這個結論的話,不知道多少人願意相信。當然,還有一種解釋:因為丘八長得非常之兇狠,令大狗小狗望而生畏。不過這個很難令人信服,因為狗的眼睛很壞,據說還是色盲,只有鼻子還能用。也許有人還會覺得丘八身上的味道令狗逃跑,也可以,但是我不承認--吳菲說,"丘八,你臭得剛剛好。"就是說丘八很有男人味,那麼,公狗被嚇跑的理由就成立了,不過母狗逃跑就很沒有根據。

  那天陳二也開始搞破壞,大概是覺得自己一直都形單影隻,看不得出雙入對的場景。可是對於同學出雙入對的事卻無可奈何,今天抓住了蟬亂搞的把柄,就借題發揮:"你個畜生!居然光天化日也亂搞!"然後撿起土坷垃往樹上砸。他投籃不准,扔石頭也不過關,扔好幾次才把它們嚇跑。幹完了這事,陳二臉上露出大功告成以後的奸笑。

  陳二在亭子裡面說,"唉!沒想到這裡的風景這麼好。如果能帶XX來這裡約會,那該多好啊!"

  我早就習慣了他這樣感慨,所以沒有理他。

  而另外一次我和他上來的時候,沒有再看到蟬亂搞,可能是那兩隻蟬把陳二的惡劣行徑告知整個山頭,因此看到他上山就集體放棄行房。但是那天所見更讓我和陳二吃驚--因為今天做這事的已經換了身份,變成了兩個大活人。

  故事發生的地點在陳二感慨風景怡人的亭子裡面。陳二這次上山的目的相當明確,就是想去那邊想像一下和XX在上面戀愛的感覺,然後寫出一首詩來。我們上山的時候各懷心事,沒有說話,正要靠近那亭子的時候,陳二忽然看見亭子裡面坐著一對男女,摟成一團。

  男地坐在凳子上,女的坐在男人的大腿上。那女的坐著也不安分,一上一下的弄得頭髮飛揚,看上去像是在抽風。當看到我和陳二以後,女的馬上就不抽了。我們走近的時候,看見那女生臉上紅撲撲的,和蹺課以後的黃三女人坐在床上時的表情很像。然後我們繼續向上走,我看見那個女人穿著裙子,兩腳張開坐在男生的大腿上,登時醒悟過來他們在幹什麼勾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陳二嘀咕說,"他們在幹什麼呢?"

  我賊笑說:"你不是上來禁止蟬做壞事的嗎?他們也是蟬呢。"

  陳二大惑不解地摸了摸後腦勺,接著恍然大悟地說:"莫非……"說著兩隻眼睛睜得圓溜溜的,仿佛發現了新大陸。

  我未置可否,只是奸笑不已。陳二大搖其頭說:"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他的樣子讓我想起茅盾先生寫的《子夜》裡面的那個吳老太爺,那個吳老太爺在初到上海的時候看見一個女人穿著開衩的旗袍,露出修長潔白的大腿的時候,大受刺激,就好像自己清白的眼睛遭到玷污一般,連連稱"萬惡淫為首!"不止。陳二這時候的表情跟老太爺很像。

  看那兩個人不敢再動,我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快感,仿佛找回了小時候棒打狗鴛鴦的感覺。我對陳二說,"我們就坐在可以看見他們的臺階上,看他們怎麼分開。"

  陳二說,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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