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的寂寞(35)_莫阿也

三十五

　　能吃能睡！從前我們都貶斥一個人能吃能睡像頭豬一樣，但是，現在我是多麼羡慕神經堅?的範一朵啊，能吃能睡，失戀都不知道傷悲。

　　我拿著飯盒去水槽那裡清洗，突然我後背被人碰了一下。我回頭一看，是小美微笑的一張臉。她的眼睛會說話。

　　我此刻卻找不到一個適當的詞來和她打招呼，我笑了一下，說："我幫你洗吧？"

　　小美搖搖頭，她的手上有兩個飯盒。我知道，一個是楚君的。

　　小美認認真真地清洗這兩個飯盒，清水進，濁水出，那濁水裡帶著殘留的菜，我知道那是辣椒！

　　小美她是不吃辣椒的。這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她一吃辣椒就會覺得渾身發癢。所以，我從來沒給小美買過辣椒這個菜。

　　可是，小美她卻高高興興地享受了她喜歡的那個男孩給她的一切，包括能讓她渾身發癢的辣椒。

　　一晚上，我都在擔心，小美會不會渾身癢起來。可是，沒有。

　　當我輾轉反側的時候，小美均勻的呼吸聲柔和地從下鋪傳上來，讓我更加難以入睡。

　　人們說孤獨並非與生俱來的，孤獨是從你愛上那一個人之後才開始走進你的生命的。

　　是的，從那以後，我就開始體驗孤獨。

　　第十章我們從此是路人

　　也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安排我有一個機會徹底還清對小美的虧欠。我真的想說服自己忘記那個真相。可是，我太難忘掉。

　　那段時間我經常不在小美身邊，她已經有了一個楚君在照顧，我有種被打入冷宮的感覺。而我不在她身邊時，陳姣姣卻經常出現在她身邊了。

　　那天一定是小美和楚君的約會。一個中午，他們在操場邊的樹蔭下聊天。我恰好路過。相信我，我雖然很難拒絕自己去想楚君?我一命時的點點滴滴，但是我還沒有卑鄙到去偷聽別人的約會。

　　其實，我大可以去質問小美是不是在利用我的虧欠之心。但是，我沒有。我大概是沒有這種勇氣。

　　萬一她也不知道真相，那麼我的做法就真的只能用"卑劣"來形容了。她已經失去了父親，又失去了聲音，我不能再在她的傷口上撒把鹽了。

　　萬一她真的知道真相，故意用我的友情來減輕她失去父親的疼痛。那麼，我的心是會破碎的。

　　所以，我一直沒有告訴小美我知道了她父親車禍的真相。

　　範一朵是個幸福的孩子，也許幸福的孩子都天生很笨拙。她竟然沒過幾天就和陳姣姣混在了一起，像其他或胖或醜的女生一樣圍繞在陳姣姣身邊，心甘情願地充當那個捧月的星星。

　　從前的我，又何嘗不是捧月的星星呢？

　　那天小美和楚君的約會我只是路過，這是真的，請相信我。

　　我看到的只是楚君和小美擺手分別，然後陳姣姣踢了沙子到小美的小腿上。

　　我沒動。我應該沖過去大罵陳姣姣，或者和她打起來。但是，我就是沒動。

　　反倒是範一朵對陳姣姣說："姣姣，你這樣不小心會把沙子踢到小美腿上的！"

　　真是豬！陳姣姣明明就是故意的，還什麼"不小心"！

　　範一朵更豬頭的是，她竟然告訴陳姣姣小美不能說話的事情。於是陳姣姣變本加厲地欺負小美。不是她不小心說出去的還會有誰？我甚至能想像出她說話時的語氣："姣姣，我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哦，小美其實是不會說話的！"

　　一定是這樣。豬！

　　早自習後，陳姣姣故意走過小美的書桌旁，撥弄掉了小美的書，然後撿起來還給小美。

　　"不好意思喲，不小心碰掉的。"她把書放回小路的桌子上，然後故意提高了聲音說："我都說對不起了。你不應該說句沒關係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美連忙搖頭。

　　陳姣姣卻不依不饒："你怎麼不說話呀！別這麼小氣，都是同學。我又不是故意的。對不起了！"

　　小美已經有些著急，她繼續搖頭。

　　可是陳姣姣哪肯甘休:"艾美池，你太過分了吧？我不過就是碰掉了你的書而已，我已經道歉兩次了，你怎麼說也得給我說句話是不是？你是啞巴麼？"

　　"啞巴"兩個字終於從她的嘴裡說出來，我看到小美的眼睛已經有些濕潤。她看了我一眼，然後揚起了頭，不讓眼淚流出來。

　　我不知道她是因為被陳姣姣欺負而傷心，還是因為自己的秘密被暴露而傷心，又或者因為我沒有出手相助而傷心。

　　我不知道。

　　"哇！同學們快看！艾美池原來是個啞巴呀！她是個啞巴！"陳姣姣的氣焰更囂張起來。但是並沒有太多的同學關注她的話。啞巴或者不是啞巴在整天埋頭學習的高中生來說不是什麼爆炸新聞。也許他們心裡都在說："和我有一毛錢關係麼？"

　　小美咬著嘴唇呆立在那裡，好久，她哭著跑出了教室。

　　"真的是啞巴啊！哈哈！"陳姣姣笑得十分誇張，那樣子就像一個已經失去神智的瘋子一樣。

　　"夠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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