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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次高空表演以後,我就產生了莫名的恐高症。每次站在高樓的落地玻璃窗前或是稍微高點的陽臺上往下看的時候,我的腳就有點兒發飄。蘇蘇把這總結為「高空難度作業後遺症」。打這以後,別說是翻六樓陽臺,就是讓我從一米來高的地方往下跳,我的思想都得激烈鬥爭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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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對於在校園裡瞎晃蕩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難堪的折磨。這不光是指悶熱得讓人發慌的天氣,還有那類似於法庭宣判式的期末考試。不過還好,有了前幾回期末考試蒙混過關的成功經驗之後,我們哥兒幾個也都各自總結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備考方法,幫助我們再一次渡過難關。

  在考完最後一門功課後,我和韓煒光、小段、馮才、薛酷幾個人螃蟹似的摟著進了學校附近的一個餐館,兩小時後又從餐館裡泥鰍似的歪歪斜斜地滑溜了出來。這期間我們幹掉了三瓶牛欄山二鍋頭兩箱青島啤酒,不過也貢獻了包括晚飯所吃的紅燒魚白切肉爆炒茄子等一切上等美味,讓那家餐館的廁所好像剛炸開了鍋,到處都漂著花花綠綠的戰利品。

  那頓飯總共花費了一百六十大元。錢的來源是小段貢獻了四十一元,韓煒光十八元,馮才八元六角,薛酷零點五元,剩下的全部由我來買單。本來我是沒錢的,但那天我翹課跑到菜市口百貨商場一帶瞎逛,正好碰上我媽一同學。她問我,「小若啊,怎麼今天沒去上課呢?」我又開始瞎掰:「我們班上一同學很長時間沒來上課,老師吩咐我過來看看,這不剛去他家沒人,正準備著回學校向老師報告呢。」她「哦」了一聲,正準備走,突然好像記起什麼來似的,拉住我往我手裡塞了一百塊錢:「這是上次買衣服我借你媽的錢,你幫我帶給她吧。」我心中一樂,心想就我媽那點兒記性,肯定早把這事兒給忘到台兒莊去了。嘿嘿,這個月的伙食又能多加幾個像樣兒的菜和幾瓶牛欄山二鍋頭啦。

  現在我來說說在這兩個多小時裡我們到底都折騰了些什麼。菜還沒上之前,薛酷為哪種做愛姿勢更加爽快與韓煒光爭得臉紅脖子粗。就在他們各自以翔實的資料和深奧的理論來辯護自己的觀點時,小段探過頭來一句話就把薛酷給問呆了。他說,「薛酷,你丫上過幾個女孩兒?」就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薛酷就如一棵正茁壯成長的小白菜突然遭遇了寒冷白霜似的,立馬蔫了下來。眾所周知,薛酷那點兒少得可憐的戀愛史,充其量也只是隔著衣服摸過女孩兒的乳房,再深入的地方,甭說是上了,就是看都沒看過。他所能說得出的那點兒性知識,完全來源於韓煒光平日發給他的幾本毛片兒。

  馮才也乘機講了個笑話,說有一次,薛酷喝酒喝了個八分醉,酒勁兒一上來,拽著馮才就不撒手,當著眾人的面,嘴裡反復高聲喊著:「馮才,你丫是哥們兒不?是哥們兒今天晚上就陪兄弟去練小妞兒。」馮才也實在是拿薛酷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陪著他來到洋橋附近一個亮著紅燈的髮廊前,看見裡面坐著幾個打扮得如同生猛海鮮一般的小姐,便推門準備進去。可這當兒,一陣涼風吹過,薛酷的酒竟全醒了,他看見眼前的陣勢,嚇得一閃身掉轉頭就跑,把個馮才笑得鼻涕眼淚全都流了出來。聽到這裡,韓煒光「噌」地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指著薛酷大聲嚷嚷著:「你丫不是去練小妞兒嗎,怎麼讓小妞兒把你給練了。」大家又在哄堂大笑中熱情洋溢地喝起酒來。

  哥兒幾個喝得七暈八晃後,稀裡糊塗地打了輛車就奔我那地界兒去了。剛剛上樓還不到五分鐘,薛酷就把我家的客廳當廁所狠狠地吐了起來,仿佛不把它塗抹成後現代派畫室誓不甘休。哥兒幾個也被這陣勢給唬住了,大家猶如軍訓站佇列式的一字排開,以無比敬仰的心情來觀看薛酷的表演。這小子可真他媽的有兩下,一吐完,立馬倒在客廳的沙發上,從此長眠不起,任憑外面地動山搖海枯石爛也絲毫影響不了他對美夢的極度渴求。也不知道丫這回在夢裡是不是又當上了漢奸,能給鬼子多招幾次,多泡幾個東瀛美女。

  正當我對這堆垃圾頭痛時,我的手機響了,一接,是蘇蘇打來的。蘇蘇說她今天也考完了,寢室的同學晚上都結伴兒出去狂歡了,她不想一個人待在寢室裡,想過來找我。我說:「寶貝兒你來吧。」蘇蘇說:「我現在已經到友誼賓館了,你是在家還是在哪兒瞎混呢?」我連聲說:「在家呢,在家呢,你趕快來吧。」然後就坐在沙發對面的一撂書上,靜靜地等著蘇蘇的到來。

  從傳統的女性審美角度來定義蘇蘇,她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她的好不僅僅在於她秀美的容顏和挺拔的身材,還在於她身上所凝聚著的中華民族五千年因襲下來的各種優良傳統。在蘇蘇正式入住我的「狗窩」後不到半月的時間裡,家中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井然有序。地板每天準時拖兩次,房間裡的被套每半月準時洗一次,廚房裡的鍋碗瓢盆擦得乾乾淨淨,所有的玻璃表面與木質平面均一塵不染,衛生間裡也再沒有了刺鼻的臊味。堆滿了各種各樣書籍、CD、電腦、煙灰缸、臭襪子的書桌,被蘇蘇整理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手繪的青瓷花瓶,一個放了雙人合影的黃色相框,一隻仿玉石的翠綠色筆筒,原來汗漬斑斑的電腦鍵盤,在蘇蘇的妙手回春後,竟也變得乾淨如初,像新的一樣。其實我真的很想知道她是怎麼把那些比如煙灰、頭髮絲、紙屑等雜物,從鍵盤裡面一點點地摳出來的。一切的一切,就像變魔術一樣,令我眼花繚亂。對於這些翻天覆地的改變,我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再到後來的積極配合,就像是被放進勞教所的犯人一樣,從開始的被動接受逐漸變化到後來的努力勞動。這些變化所帶來的明顯效果是,除了房間倍感清潔以外,還有困擾我多年的腳氣忽然一下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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