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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圖書館的互相占位,直到被同學嚴重的鄙視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抱團行為;早課時張邁的早餐或是若菱的新鮮包子,每每坐在最後一排的我和孟雨總是被前座的男生惡狠狠的訓示,別再吃了;當然還有淩晨那空無一人的籃球場,三對三的鬥牛就是這樣展開,無人喝彩卻耍的盡興。

  而如今我依然會在書店靠窗而站,濃香的咖啡隨手可得,卻飲不出書香的味道;瑪麗的火腿其實蠻好吃的,就是不如那時學校1塊2個的包子,我想或許沒有前排男生的刺激;NBA的轉播一直都在,姚明去了那幾年我就看了幾年,我懷念張邁,懷念陳瑀涵,還有他們把球傳給我,對著我吼,快投籃的聲音。

  張邁總是和我強調,你不欠我,可是我卻想問陳瑀涵,是否還記得當年分手後我的背影,當我們在情人橋上把話說得如此絕對時,你是否知道是你讓我真的懂得其實我是虧欠張邁的。

  可是今晚,不是理解的最終場,劇散人回,和孟雨並排躺在床上時,她說,雁子,你明天能搬家了。

  第十三章 掬起的美麗哀愁

  我記得我跑得最為歡暢,頭髮被海水澆灌般搭在身上,絲薄的襯衣濕答答的沾在皮膚上,我用手掬起一瓢的海浪之水,用力的噴潑,張邁和陳瑀涵在我對面,兩個人用手遮住額頭,一種壞壞的笑在年輕的少年臉上展露,然後如犀利的鷹般突然的撲向我,他們將我攔腰抱起,高聲喊著,「一,二,三。」於是水花四濺,我落水了卻還是被陳瑀涵抱著。

  「我真的不放心你。」

  我一直覺得孟雨說話有時很像我母親,帶著不舍和忐忑,所以總是會讓我在她睡去之時仍舊無法入眠,往事翻箱倒櫃,如畫卷鋪開。

  小時候母親經常說,我的出生其實是場意外,如果不是父親的堅持,我必將不會存在於這個世界。

  她說爺爺不喜歡女孩,當醫生說出是個女娃時,他臉上的笑容立刻僵在當場,那時是場晚宴,他不顧客人在場,幾乎是立刻拂袖而去。

  老人們總是對男孩有種固執的偏愛,這對與爺爺來說就是最為明顯的,他很少和爸爸一樣將我頂在肩膀,甚至老爸這麼做的時候,他還會時常帶著一絲不悅。年少的我是不明白的,父親曾經勾著我的鼻子說,你是我的天使。

  那時我問過媽媽,她說你能讓爸爸開心,讓爸爸拋棄一切,讓爸爸唯一一次和爺爺爭吵把你帶到這個世界,所以你是爸爸的天使。

  少女的我是如此喜歡挽著父親的胳膊去逛街,那種炫耀感和溫馨的感覺幾乎唾手可得。路邊攤爺爺和母親總是不讓我碰,只有父親,總是能在接我放學的時候和我一起坐在路邊的長凳上,豆花、粉條、小粥品、油條、麻辣燙,這些味道我還記得。

  可是什麼時候我開始怨恨父親,從那個女人趾高氣昂的出現在家門口,從他領著那個瘦不拉饑的孩子出現在爺爺的病床前,我開始學會了憎恨的字眼。

  父親牽我手的時候我縮回,父親和我談話的時候我扭頭,父親說你往東的時候我走西,父親說你生日我在家等你時我寧願在公園的長亭裡呆到天亮。

  這種仇恨總是在我和父親之間來回纏繞,如藤似蔓。可他還是捨不得罵我,哪怕我在爺爺床頭將水潑到那個女人身上,那些詛咒的話聽來是那麼刺耳時,他揚起的手掌始終還是沒有落下。

  那段時間爺爺彌留,作為獨子的他臉上的倦容和滄桑總是那麼明顯,那曾經充滿機警、智慧的眼睛裡過多流露出一種對我的無奈,無奈他的天使如今仿佛是成了懲罰他的魔鬼。

  不止他,我曾經告訴過母親,我從來沒有那麼恨過一個人,那就是爺爺,當他指著那個小破孩,用最後一口氣說出,他也是我孫子時,我的憎恨和痛苦通通達到了頂端。

  爺爺的告別式我沒去,我在街上和那些吊著很大耳環的朋友吸著煙,摩托在路的盡頭呼嘯而過。只是當叔叔阿姨對著我的母親指責我的不是時,18歲的我第一次在他們面前爆發,猶如一頭猛獸,揮著凜冽的爪子,嗜血般對著所有此刻與我敵對的人。

  那些脫口而出的語言不需經過演練,罵人時的恰到好處也無需斟酌,只需把她們此刻對我母親的責備換成憤怒和攻擊通通還給他們就是了。

  我從來不是個好女孩,我17歲逃家、翹課,18歲和街頭的少年在那個陰暗的巷子裡第一次親吻,濕答答的嘴唇和笨拙的觸摸,彼此試探著年少的最後一抹純真。

  那個男孩最後走了,我帶著墨鏡,穿著黑色的連衣裙,站在他的墓前,來不及憑弔的青春,在那個灰濛濛的天際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還記得那天晚上,父親跟在我的身後始終不發一語。在警局時金律師面無表情的看著我,身後的父親那種震驚的面容我至今記憶猶新。我想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一個小時前我和另一幫人正在街頭囂張的鬥毆,我扯著一個女生的頭髮,高高的鞋跟對著她的肚子用力的踩踏,她蹲下來呻吟,如同屋頂上的小貓,悲哀的舔著傷口,而我放肆的笑。

  我說,「你去死吧!」

  只是當我和那個男人以勝利的姿勢往後大步走時,我不曾想到,他會在突如其來的那一刻倒在我的懷裡,月光下那把尖銳的刀鋒是如此晃動我的眼,在我面前,在我懷裡,他倒下了,他放大的瞳孔,甚至他聽不到我的呼喊。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恐懼的聽到那刺耳的叫聲,直到我坐在警局,直到我看到父親,直到金律師說雁子,走吧!我還是無法從那突然的刺眼中掙脫出來,那道光仿佛是一個閃電,將人的靈魂都劈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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