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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吃完飯後,我抱著圓滾滾的肚皮在Jamfer的半摟半抱中磨蹭著向我們的小窩挪去,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感覺Jamfer從外地回來之後,好像開始變得深沉了,餐桌上,很多次我看到他用一種憂愁的眼神瞄我,我想問問是不是公司的事不順,但又轉念一想今天這氣氛絕對不適合談公事,我打著我的小算盤想等回了家再問他吧。

  Believe

  Jamfer睡熟之後我從床上一咕嚕的跳下來,躡手躡腳來到梳粧檯前,對著鏡子裡的模糊的輪廓發呆。鏡子裡倒射出Jamfer如孩童般的睡顏,兩側的鼻翼輕輕地孱動的,偶爾會在夢中呢喃著說一些話,我把耳朵湊過去,聽到他說「小布,對不起。」如此這般,一直重複著。我歎了口氣,依舊沉默著看著他赤裸的體,每一塊皮膚,每一條皮膚下突兀而出的青色脈絡,在那些細細的管道中仿佛可以看到一些湍急如水流的血液朝著他的心臟方向流去,而Jamfer依舊熟睡,依舊安靜,這使得我像是在觀察一具沉睡多年的男子的軀體,活著,卻也漸漸衰退著。

  如果沒有剛才,我甚至會以為這半年之久裡,誰都沒有過任何改變。Jamfer還是那個習慣用微笑湛藍的眼神凝望著我的Jamfer,而我,還是那個喜歡命令他用卑謙的口吻對著我說「遵命,女王陛下」的小小的女子。

  我把微涼的手從Jamfer的臉上慢慢滑過,觸摸他在外打拼這半年留下的不可磨滅的印記,那些顯山露水的細細的皺紋頑皮的爬上他的額頭。我用手輕輕地壓住它們,而它們卻戲謔著從我的掌心逃開,然後匍匐碾轉於另外一些皮膚的上面。Jamfer明顯的黑了,也瘦了,這顯得他的眼框有些下陷,遠遠地看上去有點像卡通片中套著大斗篷的幽靈的面孔。想到這裡我吐了吐舌頭,如此可愛細緻的男人,我怎麼能把他和那些恐怖之極的幽靈聯繫到一起呢?!

  Jamfer翻了個身,露出大半個身子和黝黑結實的手臂,我輕輕地拉起被子的一角遮蓋住他手臂上一些不易察覺的針跡,因為我知道我無法仰著腦袋和它們對視,它們像一張張嬰孩的嘴一樣,對著我叫「小布,小布」,密密麻麻地攀在Jamfer的手臂上,纏成一片片淅淅瀝瀝的暗紅色沼澤。

  我爬回Jamfer的身邊,像個孩子一樣地摟著他。我知道我必須信任他,因為我愛他。

  §17.其實頹廢也是一種美

  Jamfer在上海停留不久後又再次匆匆地去了外地,我又過起了單身的貴族生活,由於放大假的關係,我整天遊手好閒於各大Bar之間,穿梭在行行色色的路人中。有時候會嚼著一隻熱狗,右手拿杯奶昔坐在徐家匯的商廈門口看路上走過來走過去的美女,自言自語地評論她們小腿的粗細,腰肢的柔韌,皮膚的黑與白,或者是眼影的顏色是否適合他們各自的膚色之類的。不時的也有一些穿著時髦的男孩子吹著口哨向我打招呼,我有時會回應他們,跟著他們去長樂路上的一些酒吧,但更多的時候我只是對著他們一笑了之。在我的心裡,仿佛離他

  們那個年代已經相去甚遠,甚至連一些充滿激情的行為我都會覺得多少有些怪異。所以我通常只是靜靜地看著面前的車來車往,然後猜測我們幾個少時的友誼究竟被遺留在哪輛車上。

  六月過後的天非常的悶熱,路上的女孩子全都撐起了一把把精美卻易損的遮陽傘,這使得我觀察美女的工作不得不告一段落,其實大半個原因則是我無法再繼續忍受灼熱的陽光對我毫不留情的炙烤了。我的皮膚開始出現一種美妙的小麥色,健康而均勻,甚至還有些微微發亮,惟一讓我不滿意的是太陽將我引以為傲的背脊燒得通紅,這讓我看上去有點像烤鰻魚。有的時候在外逗留一天的紀念品便是在身體裸露的某個部位找到一些類似於Jamfer輕留上去的一些印記,像一枚枚櫻桃一樣俯在我的皮膚上。每晚洗澡的時候,我總是會用手指在上面畫圈,以表示我對Jamfer的思念。

  我發現我生活的起伏全是來自於那個叫Anya的女人,只要她出現,我的生活必定會雞犬不寧,相反,在她被我甩在英國後的這段日子裡,我像個得了雞毛的小兵一樣,在大上海裡興風作浪,唯我獨尊。

  Jamfer走後,我從他的房子裡搬了出來,住進了在長壽路附近租的一個小房間裡,搬家那天,我把我的家當全部從他的窩裡挪出來,整整用了一個上午才把我和行李一起塞進了搬場公司的小貨車,然後浩浩蕩蕩地朝我的單身小屋駛去。那間房才十二個平方米,我把自己的電腦,整箱整箱的衣服和一些閒雜物品堆進去之後,發現連自己站腳的地方都沒了。一直到晚上七點,我才把我的小屋裝修一新,也把這些天來和Jamfer在上海每個地方拍的照都用一個大頭釘釘在四周的牆上,甚至天花板上,因為屋頂不高的緣故,所以以後的每晚我都會有一種在Jamfer的擁抱下睡去的感覺。那天忙完後我把自己丟在床上,四處打量這個小小的屋子,滿心的歡喜。

  搬出來之後的每個星期,我都會用兩天的時間去Jamfer的家裡幫他打掃衛生,每星期都會帶一些小小的盆栽放在靠窗臺邊的架子上,然後一心計算Jamfer到底離開我多少個星期,多少個月。說實話,沒有Jamfer的日子是單調的,每天晚上我能去的地方就是那些人聲鼎沸的酒吧,因為有好多人互相臉貼臉背靠背的,於是我也就覺得不那麼寂寞了。九九那裡我偶爾也會去幾次,因為依舊懷念過去的baby face,每次坐在吧台邊看著周圍一切的時候,腦子裡就會出現那時我們四個人盡情嬉笑的畫面。在baby face裡我看到了Pinna,還有那個木吉他男孩,他們坐在靠牆角的那個位置上,有時對著一枝豔麗的玫瑰什麼話都不說,有時一起趴在放著倒滿ZeroFire的酒杯的桌子上讀一些詞,哼一些不成曲的小調,然後用筆在昏暗的鐳射燈下記錄每一個音符,再有就是兩個人肆無忌憚地擁吻。Pinna看到我的時候,對我細細地微笑。我想,這樣真的很好。我從不去打擾他們,因為在我眼裡,那是一幅和諧的畫面,我不願意去破壞它,他們是酒吧裡惟一的寧靜。

  愛上了上海的夜晚之後,我幾乎每個白天都蟄伏在我的清涼小屋裡,睡覺,吃零食,在各大BBS裡貼自己的酸帖子,厚顏無恥地在一些聊天室裡用「十七歲的寶貝」這個俗不可耐的ID跟那些個看似還在讀高中的男孩子甜言蜜語,其實我只是想借著別人的影子看到自己的過去,鏈,小皮,Paper,小布,在林立的教學樓的廊道裡穿行,步履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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