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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然後在每個夜晚降臨的時候,塗上珠光的channel唇膏和lancome的寶石眼影,光著膀子鑽進一套露得恰到好處的黑色吊帶裙裡,拎著Lv的包包就朝那些燈紅酒綠的酒吧而去。我一直喜歡坐在吧台邊的椅子上,看一個個年輕的調酒師變魔術一般的調出各種有好看顏色雞尾酒,然後打響兩指,微笑著的調酒師就會把酒杯推到我的面前,我幾乎嘗遍了每個bar裡的每一種酒,雞尾酒給我一種糜亂接近崩潰的美感,因此我放棄了喝了好多年的PinkLady和Bloodmary,而開始習慣將那些一層層色澤的雞尾酒綴入口中。

  我開始紋身,像那些走在路上身上有著好看的花紋的女孩那樣,將一塊塊皮膚紋上漂亮的圖案。起初很疼,但久而久之不知道是因為麻木了還是真的就不那麼痛了,紋身就變得跟我抽煙喝酒那樣沒什麼區別了。每次我想念Jamfer的時候,我會脫光身上的衣服,露出尖削的雙肩,那些有著頹廢氣息的圖案便會從鏡子裡反射進我的眼睛,我撫摸每一處不同於皮膚顏色的圖案,有些自戀地微笑,不知道我算是成熟了,還是更加的幼稚。

  偶爾閑得無聊時也會發一些e-mail給Jamfer,儘管我沒有收到他的任何一封回信,但是我依舊孜孜不倦的用手指在冰涼的鍵盤上敲打出一些煽情的話,然後用軟體做一些個小玩藝兒一古腦兒地丟進Jamfer的收件箱裡,有時候我在猜測,他始終不給我回音,是因為我把他的e-mail信箱撐爆了,因此他根本就看不到我給他的情書。我知道所有的信件只是我一個人的無病呻吟而已,看過了也就算了,如果他真地回信給我,那我才會像見鬼似的大呼小叫。

  七月的天實在熱得嚇人,上海就像一個大蒸籠一樣呼呼地冒著熱氣。我整天呆在屋子裡,構思下一篇小說的情節。其實有的時候我會突然萌起這樣的念頭,把自己的事寫成一小說,這樣我就也有一本美其名曰自傳的書了。但是事實證明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當我精心地回憶起過去點點滴滴準備揮舞我的雞爪子亂折騰一番的時候,我猛然間發現我居然無法給予自己一個完整的結局。這種心情是苦悶的,就像大話西遊裡的一句話,我猜到了這開頭,卻猜不到這結果。我現在才體會到朱茵說這句話時內心深處的傷痛。未來對於我而言是

  充滿希望卻又步步為艱的,我多次悲哀地發現我風箏的那頭還是牢牢的被那個叫作Anya的女人牽著,很多天過去了,雖然她沒有收回風箏,但是卻偶爾不時地拉扯一下那根線提醒我姚小布你是逃不掉的。

  我很少回去看看老頭老太太,因為我怕我媽又硬要幫我洗澡擦背,然後她看到我滿身的花紋一定會狠狠捶我的腦袋,若是非常生氣的話,還會加以掐我來做佐料。我想到我老媽的時候總是會莫名其妙地笑起來,我想這是一個多麼有趣的老太太啊,總把她閨女當洩憤工具使。對於我媽的熱情如火而言,我爸的理智和冷靜就像一沐春風一樣吹得我暖洋洋的。他惦記著還有我這麼一個女兒的時候總會打我的手機以確定我還沒有資格成為失蹤人口,電話裡他總是語重心長地說一些關於人生和愛情的哲理,我接電話時通常就是在BBS裡四處瞎逛灌水,所以有時會邊聽邊把我老爸說的那些話順手發進帖子裡,於是就引來一群水友的感歎,他們居然稱呼我為「四十歲的愛情騙子。」

  我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當我再次見到Anya的時候差點認不出她,確切來說她病了,整個人的神情癡癡呆呆的,許久不動地坐在一輪椅上,頭髮稀疏,目光呆滯,耳朵上的那個大窟窿眼也沒了以往的氣焰。在她的身邊我看到了久違了的鏈,像個小僕人似的前前後後照應著。他看到我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探進我的心裡,我又見到了闊別已久的憂傷。

  那天早上我接到一電話,是Allers打給我的,她說小布不好了,蕭逸住院了。

  等我急匆匆趕到單人間的時候,蕭逸還沒醒,Allers坐在他身邊眼圈紅紅的,她看到我來一下子就抱住我再度哭了起來。Allers是蕭逸的秘書,從蕭逸進公司那天開始就一直暗戀他。小姑娘長得白裡透紅的,笑起來兩酒窩甜蜜得不得了,有一句話說什麼梨花帶雨,我現在算真是見到了哭起來也不比笑起來醜的女孩子了。我拍拍她的肩膀試圖安慰她一下,她使勁壓住抽泣後拉我到病房口說了些蕭逸的病情。我這才知道那次在英國,蕭逸就已經染上了肺炎,Allers說幾個人把蕭逸送來醫院的時候他渾身都是濕的,肚子鼓得很大,醫生說他窒息已經十多分鐘了,腹腔裡都是水,肺部感染也很嚴重。Allers接到醫院電話趕來的時候醫生對著她抱怨了好久,說怎麼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那麼看不開,小小年紀跳什麼錢塘江?小倆口吵架也鬧不到那地步呀!

  Allers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到她帶著一些被當作是蕭逸女朋友的小小成就感,但是我知道此刻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蕭逸能夠快點醒過來,並且好好地生活下去。我安慰了她幾句,說我先替你看著他,你去外面吃點東西吧。Allers躊躇著朝病床看了好幾眼才緩緩地朝電梯走去。

  在我轉身一隻腳剛踏進病房的時候,鏈叫住了我。

  我有些猶豫地轉過頭,好像聽到千里傳音似的朝那個方向看去,那裡是鏈,還有一臉疲倦的Anya。我看到鏈蹲下身,柔聲地對Anya說了幾句話,然後Anya露出蒼白的笑容輕輕地點了點頭,鏈摸了摸Anya的額頭,把Anya推到一個護士的手中,然後Anya就被推去病房了。

  仿佛整個醫院突然間就剩下了我跟鏈兩個人,對於這次突如其來的見面我感到一些茫然,我根本沒有想過我與鏈的再度見面會是在這樣的環境下。

  「小布……」鏈輕輕地叫我的名字。

  我扭頭看看病床上的蕭逸,他還是沒有醒,若不是有胸膛輕微地起伏,我真的挺怕他就這麼一聲不吭地離開這個世界。鏈順著我的目光,然後看著我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他說:「小布,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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