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左岸天使 | 上頁 下頁


  「只是什麼啊?幹嘛那麼吞吞吐吐啊?」我拿著明晃晃的水果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鏈的臉揮過去,在快要碰到的時候一個急刹車,若是換了以前,鏈一定會故意大呼小叫,說姚小布你想謀財害命嗎?!!!可是今天他沒有,他安靜得太詭異了。

  「Paper說她要結婚了。」

  這下輪到我呆住了,Paper?結婚?

  ……

  「開什麼國際大玩笑!」我吼了一聲,怒氣衝衝地朝外走。鏈拉住我的左手,我轉身想甩掉他的手,卻看到他的眉頭緊緊糾在一塊兒,像一隻中了埋伏的小獸那般的無助,我頓時愣在原地。認識鏈七年了,頭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樣的表情。我眼睜睜看著他慢慢蹲下去,那時候我才確定他應該是愛著Paper的。

  「你還愣在這兒幹嘛?澳大利亞而已!去把她追回來啊!!!你個大男人躲這兒流個什麼眼淚啊!!」我一激動口不擇言的說了一大串。

  鏈動都沒動,我看到煙黑色大理石的地面上多了兩粒透明的水晶。

  「讓她走吧,她覺得那樣好就那樣吧。」鏈靠在冰箱上,長長的腿攤直在地上,我站在他面前,卻沒有辦法幫助他。Paper也太棘手了吧,飛澳洲去結什麼婚啊!放著那麼好的男人不要,嫁個洋鬼子,她媽真想外國想瘋了嗎!?

  「小布,不要去責怪Paper。每個人心裡都會有夢想,她的夢想既然我不能幫她實現,我也不能自私到去阻礙她和能實現她夢想的人在一起啊。Paper和你不同,你太單純了,Paper雖然和你一起瘋過樂過,但是她的實質還是非常小資的,她曾告訴我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出國,做一個真正的外國女人,穿香奈兒的衣服,塗CD的最新款香水,每晚有盛大的Party,外出都有專車接送。她喜歡那種生活,和你不同,明白嗎?所以就算你去阻止她,也阻止不了她想出國的念頭的。我們這樣的身份,這樣看著彼此成長的人,現在也只能默默地關注著她,在她遇到麻煩時幫助她,真的,我們只能這麼做。因為生活是每個人自己的。小布,你懂嗎?」

  我聽到鏈用非常平靜的聲音說出這些話,我差點懷疑面前的是不是真正的鏈。在自己愛的人被搶走,而搶走她的還不知是猴子是人的情況下,能如此心平氣和。我想鏈大概是傷到筋骨了,他已經語無倫次了,我搖了搖他的肩膀叫他站起來,他卻說他沒力氣,真的沒力氣了。鏈哭了,他像小孩子似的埋著頭哭了,肩膀一顫一顫的,我蹲在他旁邊,用力抱抱他的頭,他哭得更大聲了……

  幾天後,我又收到了Paper從澳洲打來的長途,她說婚禮訂在下個月二十七號,說她看中了一款2.3克拉的鑽戒,她說她和她未來的老公商量後決定花十二萬元買下它,Paper笑得很開心,聲音清清脆脆的,一瞬間,我似乎也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女人嘛,最終總是要嫁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我記起我媽以前飯桌上說的一句話,她說拿筷子的時候手在筷子靠下地方的人嫁得近,靠最頂端的人嫁得遠,那時候我和Paper都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量啊量,結果討論下來得出的結論居然是我嫁給了隔壁鄰居,而Paper呢,我媽說她有出國的命。如今說的話變成了事實,我決定替我老媽頒一個王半仙的榮譽稱號以示鼓勵。

  Paper在中國的時候,很多錢和時間都花在了對英語的深造上,仿佛去國外是個定局,早走晚走都還是要走的,只是可憐了鏈,辛辛苦苦守著Paper七年,這七年也沒見她和誰在一起過,1米83蠻英俊又蠻有腔調還不缺錢的男人放在那不挑,居然選個混身冒著狐臭味的洋鬼子。我對小皮說,小皮啊小皮,Paper是著魔了還是咋的了?怎麼出去了沒幾天就脫胎換骨了呢?都快把自己老祖宗的姓給搞渾了。小皮眨眨眼說,可能澳洲的水質不太好吧。我幹幹地笑了兩聲,斜著眼問小皮,小皮啊小皮,你說我們會不會散夥呢?小皮說你小樣的咋這麼多廢話呢?

  a New Life, Great or Shit?
  註定每個人每個時候都該放棄一些東西
  在你讓我痛苦的時候我選擇放棄了你
  ——by Paper

  我是Paper,紙的意思,雖然我的很多想法並不像白紙那樣簡單明瞭,但我還是固執地要他們叫我Paper。在我看來,這個詞非常特別,自然的從嘴裡溜出來,沒有拘束的樣子。

  我的家不在上海,我是在一九九二年從外省搬來上海的。一來到這個城市我就被它的朝氣和流露出的貴族氣息所折服。就像我姥爺說的,昭安這孩子窮不起。在上海生活了一些日子後,我確定我應該是屬於這個大都市的,我走在一些繁華的馬路上時會挺直了背,很幽雅地站立或行走,沒有人要求我刻意的去做,或者說我的確是個比較虛榮的女孩子。

  在上海求學的這十幾年裡,我遇到了我命裡的死黨。小布,小皮,還有鏈。這三個傢伙總是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們一起哭過笑過,一起痛過樂過。最窮的日子裡我們四個人吃一個二塊錢的麵包,儘管我聽到小皮和鏈的肚子發出很不滿的聲音,但他們的大腦還是支配他們的手將大半塊麵包分給了我和小布。惟一不同的是,我幾口吃完了麵包,而小布,把她的那半又分成了三份,遞給鏈和小皮。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想起來我都會覺得那塊麵包很難下嚥,我想,如果當時我和小布一樣做的話,那鏈是不是會覺得我這女孩也挺善良的。

  高中三年很難熬,家裡每月都不再寄錢給我,我在上海又沒有親戚投靠,最後還是小布的父母好心收留了我,因此我對小布的感情幾乎可以說是與日俱增的。小布那時候和現在一模一樣,長短差不多的頭髮,劉海垂到額頭下麵點,眼睛上麵點,一跑起來就蓋住整個額頭。看到她笑著奔跑,我就覺得她的心要比我年輕許許多多,雖然我們那時都是16歲,但是我的眼角卻已經有了歲月和貧困留下的痕跡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