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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他考上北大,臨走時班主任叫了所有人到自己家裡,替他開歡送會。

  有的同學在和班主任的女兒玩,有的在看電視,有的在廚房幫忙。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只是坐著,什麼也沒有做。客廳裡雖然有很多人,可誰也沒注意到我的真空狀態。

  我靠著沙發背,頭枕在上面看窗子外的天空。看著看著,我居然就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在往我臉上吹氣。

  我慢慢睜開眼,茜伶笑呵呵地看著我、跟旁邊的人說:「睡得好香喲。」

  我一下子坐起來,擦擦嘴角邊的口水。

  茜伶哈哈地笑了起來,然後我看到她的旁邊站著張天敘,同樣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

  「吃飯了,許老師用鍋勺敲了半天的鍋蓋也不見你動一下。」茜伶打趣說,「是不是在夢裡都吃飽了?」

  我坐在飯桌邊,把頭埋在碗裡。幸好頭髮長,把臉都遮住了,才沒讓人看見我的窘樣。

  茜伶坐我旁邊,給我夾菜,「小年吃這個」、「小年嘗嘗這個」……

  忽然班主任說:「好了,大家把杯子舉起來,挨個祝賀一下。」

  茜伶第一個站起來,大方地舉起杯子,一本正經地說:「張天敘同學,先祝你在北京認識漂亮美眉吧。」

  有的女生立刻起哄,「哪有比茜伶漂亮的女孩啊,你這麼說分明是警告他不許尋花問柳嘛!」

  「就是啊,張天敘不是那樣的人。」

  茜伶呵呵地笑,我有點兒沒反應過來,抬頭看看她,又看看他。他拿著杯子,舉一下,什麼也不說,喝下了酒。

  我愣愣地想,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第二個男生舉杯說:「哎,我祝你們四年裡都不要飽嘗兩地相思之苦吧!真是的,考到北大去,活該。」

  我更愣了,看看茜伶,她笑得理所當然。他們……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的?

  更驚訝的是,就連班主任也說:「張天敘不會變心的。北京女孩又怎麼了?未必比得上我們江南的。」

  吃完飯,班主任的愛人收拾桌子。班主任就開了卡拉OK讓同學們唱,把我單獨叫到陽臺上。

  「許老師……」我剛開口。

  然後就聽到老師說:「別灰心,就算沒考上第一志願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認真學,到哪裡都一樣。」

  原來她是擔心我沮喪。我笑笑,「哦,知道了,謝謝老師。」

  許老師也笑,「不過你一個女孩子,未必要那麼心高氣傲的。女孩子最好的歸宿還是丈夫人好。古時候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不是沒道理。」

  我點點頭,聽見她說:「像張天敘這樣的男生,做丈夫是再理想不過了。他極有責任心,而且有計劃,又上進。」

  我試著問:「他和徐茜伶的事,您早就知道了嗎?」

  「我可不早就知道了嗎?」許老師笑笑,「可是我知道他們倆都絕對不會因為這事影響學習,所以,我默許。」

  我愣了一下。我以為她是那種封建的班主任,可是我錯了。她不是見不得年少的愛情,她是見不得明顯錯誤的愛情。

  刹那間我對她的印象全變。

  和茜伶一起回家的路上,我說:「有些渴了,要不要去那家店坐坐?」

  茜伶欣然答應。

  我們叫了喝的,我說:「你和張天敘早就是公開的一對了啊,我都不知道呢。」

  茜伶笑起來,但不是自信的笑,是羞澀的笑,「他告訴我,他從高一就開始喜歡我了。」

  她微微垂著頭,沒看見我皺眉的表情。

  「高一什麼時候?」

  「就是我們那次排演話劇。」

  我的內心無可避免地扭了一下,不知道是為雪,還是為我自己。

  我一共求過他兩次,一次是話劇,一次是座談會。我一直以為是我的文采和雪的執著激起了他細微的憐憫之心……原來我們兩個都是自以為是的傻瓜。

  現在回想雪那時候說「算了吧」的表情,應該是早就發現他心裡有別人了。該說雪太敏感,還是我太遲鈍?

  我緊緊地捏著杯子,裡面冰塊的涼氣把我的手凍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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