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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要是他們不送回來呢?」我問。

  茜伶說,「那我就有機會說他們是一窩色狼變態,哈哈哈哈!」我說,「這也太損了,你才是變態呢。」

  可是讓茜伶覺得索然無味的是:他在看到那粉紅色的內衣之後,只是朝樓上的我們喊了一聲「誰的衣服掉了,自己下來取」,就任那內衣撩在陽臺上風吹日曬再也不管了。茜伶心疼她昂貴的黛安芬,只好親自跑下去。

  因為這個原因,茜伶一直說要整治他。我簡直佩服她,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思想這些無聊的事。

  「我就要看看這傢伙到底是真的無能還是裝酷。」茜伶斬釘截鐵地說,然後又繼續心疼地搓洗她那件被稱為小可愛的內衣。

  茜伶還是有資格為自己鳴不平的,她不但模樣漂亮身材還好,那件內衣的尺碼就足夠說明。聽說本市有所高中,男生偷女生內衣的事情屢見不鮮,他們甚至以內衣被偷次數的多少作為一個女生身材好壞的評比標準。茜伶要是擱在那樣的學校,恐怕光買內衣就要破產了。

  但那都是別人的事,我繼續為幾何痛苦著。

  茜伶教導我去買件像樣的內衣。

  女人外表重要不假,優雅的內涵也一樣不可或缺。

  我才知道原來內涵指的是這個。

  茜伶說換腦子,週末把我拖去了內衣店。

  營業員滔滔不絕地向我們介紹著,我想睡覺。我覺得彈力運動背心沒什麼不好,又方便,又舒服。

  茜伶看中了一套龍鳳呈祥,鮮紅色。是那種歐洲宮廷的紅,華貴高雅,咄咄逼人。

  她大叫:「400打折到88!你們這裡可以刷卡嗎?」

  一陣鬧騰,我還是被強迫買了兩套。檸檬黃的向日葵和嫩綠色的青草娃娃,我覺得很可愛而且是純棉質地的,茜伶對著我直翻白眼。

  「怎麼啦?」

  「這是童裝啊!」

  「兒童怎麼會穿內衣?」

  「我說這和童裝有什麼區別啊?」

  她對我的內涵不屑一顧,我對她的內涵置若罔聞。

  我和茜伶的分歧很多,我受不了她身邊總圍繞著各式各樣的男生。我覺得漂亮女子被異性青睞是很正常的,但茜伶幾乎是來者不拒。這就讓我覺得困惑,憑她的條件,為什麼要給一些明明就是癩蛤蟆的男生可以吃到天鵝肉的幻想呢?

  我曾經多管閒事地暗自替她做了一個篩選,得出結論是那幫人中夠資格追她的只有我們班體育委員張健,除此之外其他人都純屬癡心妄想。

  而且張健的攻勢又猛又公開,茜伶不可能察覺不出來。

  她就像貓兒一樣耍著一群大大小小的耗子。

  茜伶對我不滿的原因,我猜可能是因為如果有盤黑椒牛柳,我一定會和她搶著夾牛柳,不肯謙讓一步的緣故。

  我到底不是男生,不懂憐香惜玉。跟我一起,她備覺無趣。

  可我不得不經常找茜伶,她的強項是我最痛不欲生的數學,而她的解題速度總是把我刺激得生不如死。

  而茜伶也有不會的數學題,這個時候,她就會去找張天敘,那個非人類的男生,據說沒有他解不出來的題。

  他們一個是年級第一,一個是年級第二,每次考試都成了他們血拼的戰場。而他們之間的名次爭奪戰則時常牽連到可憐的我。

  「Kao!居然在這個地方出錯,真是粗心大意!」茜伶趴在床上憤憤地訂正卷子。

  我抱著頭,「求你不要再說了,你可是第二名,我差點就不及格。」

  每當我這麼哭喊,茜伶就不再?嗦,心滿意足地去打開水。我懷疑這就是她的目的,難不成她是故意刺激我的?

  我一直都覺得我是學校裡永無出頭之日的那種學生。不管有多努力,都無法得到相對的回報。其實我很知足,我只想每科及格而已,可是供我念書的親人們不會這麼想。他們大概都認為我一定會考上全國最好的大學,不是清華就是北大,這跟我究竟具不具備考清華的實力沒關係,只是每個家長習慣性的思維而已。

  記得母親漫不經心地說過:「你考大學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就是萬一考上國外的大學,生活費要麻煩一點。」

  而我一直都在想,我考不上大學怎麼辦。尤其是和茜伶在一起做習題時,我從壓倒性的劣勢中常常感到對生活的絕望。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從來都不是被人羡慕的物件。我擁有得少,雖然我自己滿足,可是別人總替我覺得貧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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