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意難平(37)_一涼

三十七

　　"怎麼，我看上去這麼沒有藝術細胞？"邊說，邊帶著戲謔的笑。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寫意一窘。誰都有小時候，用最新鮮的眼光看待世界，拿起畫筆肆意塗鴉，記錄下腦袋裡的每一個稀奇古怪的念頭。

　　他走至一幅油筆劃前，繼續提問，"知道這幅畫的是什麼嗎？"

　　"呃，太陽、樹、花朵，還有小朋友。"寫意認真地研究，口吻並不確定，抬眸看他，露出猶豫的神色，"難道，此畫另有深意？"不然他為何特意指出？

　　顧平生並未立即回答，噙著笑，賣了好一會兒關子，才緩緩揭開答案，"其實，它就是'太陽、樹、花朵，還有小朋友'。"

　　寫意瞠目，哭笑不得，"你這是、這是，捉弄我啊。"

　　顧平生卻是理直氣壯，一攤手，眼神無辜，"誰叫你不自信？"

　　寫意一怔。她可否猜測，這是顧平生在拐彎抹角地調劑氣氛，舒緩她的情緒？

　　"其實這些畫並非是一人的成果。呐，這部分的作者是我，對面的是家楨，顯然他的大作比我的水準要高。他在文藝方面，自小就比我優秀。"顧平生含笑解釋，"再過幾年就該換上妍兒這一輩的塗鴉了。"

　　寫意漾起微笑，不由稱讚，"倒是挺有創意。"

　　於是一路走一路點評。寫意流覽觀賞，最後忍不住總結，"其實，我倒不覺得你的圖畫比家楨的差，尤其是後期。兩個人的目光著落點不同，畫出的內容及所要表達的含意都不同。這樣是沒辦法比較的。你注重整體，家楨傾向細節。你取大風景，他畫小物體，自然就顯得你畫得粗糙了。"她的目光滑過顧家楨的畫作，"都說三歲看到老。原來連兒時的畫，也能看出端倪。"

　　顧平生略略覺得哪裡不對，來不及詢問，已走近大廳。妍兒大約是聽見了聲響，從積木堆裡探頭，一眼瞄到寫意的身影，當即扔下手中的積木，連連喚著"媽媽"，揮舞著小胳膊就朝她奔來。

　　技巧性地接住一頭沖來的顧思妍，寫意驀然發現，如今的自己對抱小孩這一動作已越來越習慣，大有熟能生巧的趨勢。於是忍不住唇角微微抽搐。

　　親一口懷裡的小人兒，她瞟一眼身側的顧平生，淡定地詢問，"你不是說，最近經常與妍兒提及她的媽媽嗎？"為何小傢伙對她的稱呼依然執著不改？

　　"你知道，第一眼的印象有時候是很難扭轉的。"

　　寫意無語，看著顧思妍的笑靨如花，咽下了所有的歎息。

　　視野所及並未見到顧老夫婦，寫意騰出一隻手，輕捏顧思妍的紅粉臉頰，小聲問："妍兒，你爺爺奶奶呢？"正巧杜鳳儀自飯廳走出，瞧見妍兒賴在寫意懷裡，含笑著招呼，"寫意到了啊。妍兒，寫意阿姨這樣抱著你很辛苦的，快下來。"

　　"沒事、沒事。"寫意忙客氣。

　　杜鳳儀沒有堅持，走近寫意，滿是寵溺道，"我們家妍兒啊，就是被寵壞了。"說罷，點了點顧思妍的小鼻尖。

　　"妍兒乖巧懂事著呢。是伯母你們教育得好。"寫意已然在備戰狀態。

　　"呵呵。不知道為什麼，妍兒就是喜歡你。瞧瞧，你一來，連奶奶都不要了。"

　　顧思妍伸出小手，摸著杜鳳儀的臉頰，甜甜地撒嬌，"妍兒要奶奶，也要媽媽。"正說著，一眼瞟見顧寧遠自樓梯處下來，於是揮著爪子喚爺爺。

　　"伯父好。"寫意的態度禮貌中帶些尊敬。

　　顧寧遠略一頷首。

　　杜鳳儀見人都來齊了，笑道："都別杵在這裡了。吃飯吧。"

　　菜很快布好，量不多，也並非山珍海味，真有幾分家常便飯的意味。一桌五個人，妍兒坐在顧平生與喬寫意之間。乍一眼，仿佛祖孫三代，齊齊享受天倫之樂。

　　杜鳳儀笑容可親，對寫意道："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隨便準備了些，如果不中意就再讓廚房做。"

　　"伯母太客氣了。"寫意眉眼溫順，噙著百分百的官方微笑，"讓伯母費心費力，我真不好意思。"

　　"我不辛苦，無非是交代幾句。"杜鳳儀話題一轉，"倒是阿生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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