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意難平(36)_一涼

三十六

　　"我小菜鳥一隻，經驗少得可憐，老闆可不敢把顧氏的項目交給我。"她笑，"你們集團可是大東家，要百分百小心。"只因為不願他糾結自己的私人事件，寫意挑了另外一個保險無礙的談話內容，"妍兒在家？"

　　顧平生頷首："她很想你。"

　　"我也挺想她的。"那孩子長得粉嫩可愛，逗著玩最有趣，而且常常語出驚人，讓人忍俊不禁。唯一讓她頗為吃不消的就是總莫名地黏她。

　　顧平生一時未接話，過了一會兒，淡淡道："我現在儘量多在妍兒面前談起她的媽媽。"

　　這不應該只是他的家事麼？

　　寫意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忍不住皺眉：連這個內容都不夠保險啊。

　　茹姨正張羅著布菜，瞧見喬寫意步履匆匆地奔進家門，滿是驚訝，"大小姐回來吃飯的？"她已經七老八十？明明記得寫意通知在外用餐……難道記憶退化混亂了？

　　"不--茹姨你不用管我。"寫意邊嚷嚷邊直接跑上二樓臥室。換衣、洗臉、上淡妝，一氣呵成。顧平生仍在大門外的奧迪車內等著。她無心招惹他，亦沒有彼此熟悉至此，所以不好意思讓他久候。

　　從頭至腳再掃視一遍，不見紕漏，寫意呼出一口氣，餘光見畫情在門口探頭探腦，"大姐，要出去？"

　　"嗯。"

　　"我剛從外面回來，看到顧大哥的車。"畫情笑得奸詐。

　　"噓--"寫意趕緊捂住她的大嘴巴，"別在媽面前亂說。是顧老夫人的邀請，我不方便拒絕。"

　　"哇，直接見家長了？"

　　寫意當即抬手彈她的腦門，"再多嘴！再多嘴就把你這張血盆大口封起來！"

　　畫情擠出苦瓜臉，捂著腦袋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已經震懾於寫意的淫威下，不敢再造反了。"姐，你現在真的暴力好多啊。"

　　"以前我是不發威的老虎，如今我睡醒了、開竅了、頓悟了。"寫意捏捏她的臉頰，"我到底是學過防身術的哦。"

　　"哇，姐，你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寫意大笑，"錯、錯、錯，這是協商，友好溝通。"

　　穿越一樓的客廳時，寫意低眉順眼，步子卻邁得急，不等母親發問一溜煙閃出門外，鑽入車內後才輕呼一口氣。

　　就好像年少時偷偷戀愛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收斂眼底的幸福，撒個謊，躲開父母的視線，急急跑去與心上人見面，忐忑卻甜蜜。

　　寫意因著自己聯想到的這個比喻而淺笑。她的愛情並未搭上早戀的末班車，如今體會一把青春小說中的場景，甚覺有趣。

　　"想什麼呢？"顧平生瞧她眉梢藏不住飛揚。

　　"沒，就覺得……生活總有不經意的可愛之處。"寫意舒展笑容，"滴滴香濃，意猶未盡，真是絲般的感受啊！"

　　"不做翻譯，改行做廣告？"

　　寫意眨眨眼，"偶爾顯擺一下我的小資情調，以證明我是年輕態，健康品。"

　　顧平生稍一怔，隨即忍不住笑出聲。

　　車子駛入莊園，寫意突然感到幾分緊張，抿了抿唇，不自覺地深呼吸。顧平生瞄了她一眼，眉目染上笑意。

　　"呃，知不知道，伯母為什麼會突然邀請我？"寫意到底問出口。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顧平生答得很是淡定，仿佛他才是最不解最無辜的看客，被抓來充當傳話筒與免費司機。

　　寫意微歎。接下來是一場艱苦漫長的戰爭，事關她的形象喬家的門面。唔，由淑女變野蠻容易，由奔放轉內斂……難為自己的事情，總是在不自覺間放大辛苦，讓人倍感哀怨。

　　"你好像一直擔心？"顧平生餘光打量，見她蹙眉皺鼻的糾結神情，在心裡不厚道地偷樂，臉上卻仍是平靜，"我母親很好相處。"

　　寫意瞟他一眼，不說話，眼神的意思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她總不能反問顧平生：如果換成你去赴鴻門宴，難道亦能如此坦蕩無謂？

　　終於還是到了目的地。下車、低頭再次檢查儀容、微微握拳。寫意的腦海裡忍不住冒出如下場景：衝鋒陷陣的英勇女戰士，手握長劍，身著盔甲，面色凝重如霜，騎馬立于邪惡巫婆的黑暗城堡前，大喝一聲：王子，我來救你了！

　　進入大宅，顧平生稍稍領先喬寫意半步，抬手掃過一路裝裱掛牆的兒童畫作，笑問："你猜猜這些都是誰的大作？"

　　"妍兒？她才兩歲，應該畫不出這麼複雜的圖案吧？"寫意給出最容易聯想到的答案，隨即搖頭，自我否定。她稍側臉龐，對上顧平生的視線，微微眯眼，語帶遲疑，"不會是……你？"或者家楨？

　　顧平生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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