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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真正要單飛的人是我!!"

  "安格。"忌司平靜地說,"多謝你好意,別袒護我。要單飛的人是我,報紙上不都寫著?連對話都有。對不起大家,如果有意見儘管沖我來。"

  "……我就要去日本了。"心臟仿佛在喉間跳動,"咕咚咕咚"連著頭骨穴位震顫,安格別過臉,不敢正視三人。

  "是我的話也會這麼做。同伴單飛,不抓緊時間簽約可是會落後的。"忌司居然在這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沖她狡黠一笑,"安格,加油哦。"

  段昱浪離開忌司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往臉上撲了撲水。他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初三退學以後第一次發現自己又有了黑眼圈。

  "你們……都決定好了?"段昱浪抹了一把臉走出洗手間。夏天真茫然地立在床尾,兩手抱臂,或許是因為空調溫度開得太低,所以恨不得鑽進被窩裡沉沉地睡去,再也不想醒來。

  "嗯。"兩聲同時響起的不同嗓音。

  "那就下去跟媒體宣佈吧。"段昱浪心煩意亂卻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走吧走吧,反正我和天真兩個都是陪襯而已,大眾焦點在你們倆主唱身上,誰管我們將去哪兒啊。"他打開門,樓道裡鋪的一長條紅地毯光是看著就惹人心煩,顏色那麼跳那麼燥,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有點好情緒。

  夏天真陰沉著臉跟著段昱浪走,從安格身邊路過時她短暫地停了下腳步,臉沖著忌司,一字一頓地說:"以後樂隊這種事,你們別再找我了……我要回學校!"

  房間空蕩蕩地只剩下兩個人,煙霧仍然在房間裡繚繞,隔著這層稀薄的青煙安格無法將忌司的表情看得透徹。忌司連氣都沒歎一下,徑直走向窗邊把窗戶拉開,新鮮的空氣不斷地湧動進來,帶著夏的燥熱。

  樓下呐喊聲越來越大,幾乎要震破耳膜。

  忌司掏出手機,翻出昨夜打進的號碼,接通。

  "喂?你好,是陳南村先生麼。"忌司靠在牆上,眼睛望著一米外的安格。

  "嗯,今天的頭條是怎麼回事?……你說有人偷聽了我們的談話?篡改?簽約的事我現在還沒想清楚……報紙上的事就不管了吧……嗯,那麻煩你了,再見。"

  忌司舒了口氣,走近拍了拍安格的頭,"唉,看來就算是我走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剩下那一步你也不會走來吧……"

  忌司站在安格左肩的位置,兩人面朝的是相反的方向。

  "左邊,又是左邊。"安格仰起臉,雕刻天使圖案的天花板周圍內牆鑲嵌著如同鑽石般的圓形燈,如同從各個方向爬升上去希望之火。忌司的臉龐就在左側的視角,只要再往那邊偏一點點,就可以看見所想看的全部,"你為什麼總喜歡'左邊'呢?跟我走的時候也是,牽手的時候也是,從來都是左邊--"

  "因為左邊離心,更近一些。"忌司毫不遲疑地回答。

  "天,"安格像是耳聾什麼都沒聽到一般,望著天花板出神,"為什麼我看不到天呢?"她伸出手向上伸去,想要抓住什麼。

  忌司拉過女生的肩膀,握住女生向上伸去的手,這次力道很小:"去日本是你本意嗎?"

  "嗯。"

  "我不相信。"忌司說。窗外的陽光在身上停得太久而烘熱一片,簡單而色澤鮮豔的太陽花在背後熱烈地盛開,風從窗外鼓進來,膨脹的氣流在手間纏繞,窗簾被掀得老高,像水底翻騰的暗流。

  "如果你覺得很難開口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講,也沒關係。"

  "……"

  "我不難過,所以你儘管可以走得瀟灑一些。"忌司不知為什麼揉了揉眼睛,"走吧。"嘴上這麼說著,可沒有踏出一步。

  "去哪兒?"安格問,眼睛睜得更大了,大得令眼球發酸,"我們去哪兒?"

  "是啊,"忌司眼神比安格更加迷茫,空洞洞地只有瞳孔隨著光線不斷推移而放縮著,琥珀色的瞳彩更淡了,在逐漸變亮變熱的房間裡更加透明,像剛泡好的茶的顏色,"我們要去哪兒。"

  "呐。"安格隔了很長一會兒才又開口,她像是明白什麼而鄭重地點點頭,"學會做自己的力量吧。"

  忌司在喉嚨裡卡住一口氣,看向安格。

  "你也要學會做自己的力量啊。"安格說著掉下眼淚。

  門外飄過一團又一團冉冉而升的輕煙。

  段昱浪靠在門外的牆上,正一根又一根地抽著煙,吸一口香煙就飛快地短去一截。

  全部都明白了。

  地球的表面積約有5.1億平方公里。

  一個人站立時大概需35平方釐米的土地。

  世界這麼大,未來在無數個地方存在著。

  然而,哪兒才是我們容身的地方?

  我們去哪兒?

  第二天。依舊是報紙頭條。

  "Flight承認解散,F迷轟動!""主辦方考慮取消Flight參賽資格""最難過的人是安格?"Flight解散的事件幾乎占了娛樂版的全部版面,上面附著各色相片,最令安格覺得毛骨悚然的是:自己看到忌司回來猛地哭出來的那一刹那、忌司冷冰冰的臉不知被誰抓拍下來,而那個時間別墅大門已經完全關閉,房間裡只有Flight和正處理事物的工作人員。

  晚上沉默一天的段昱浪終於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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