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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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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起去吃散夥飯吧,我們要熱熱鬧鬧地吃一場,安格,你是主角哦。 安格苦笑一下,自斟自飲一小杯白酒,辛辣的滋味嗆得她眼圈都紅了,喉嚨如同燒起一團熊熊烈焰,啪啦啪啦地在胸口間跳著火花。 "忌司……"安格添了添嘴唇,有點幹。她想了想,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桌上的白布單被光照成米黃色,如此素淡的顏色她卻覺得耀眼得有些眩暈了。安格在心裡默念一二三,鼓起勇氣說:"其實我有話想跟你說……很重要--" "大家吃飯吧。"忌司重新拾起筷子,目光從另外兩人臉上掃過,最後在安格臉上頓了頓,眼裡的瞳光黯淡下去,琥珀色這時看起來反而像深黑色,黑幽幽的一汪秋天的深潭。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忌司閉上眼:"已經夠了。" 安格想哭出聲來,但往嘴裡塞去的菜止住即將爆發出來的嗚咽聲,她整個吞下去:"你不知道。"她放下筷子,正要說出口的時候,牆角沙發上坐著的一個人引起她的注意:夏天裡居然穿著黑色高領襯衣,在餐廳裡竟還戴著墨鏡,桌上只點了一杯咖啡,沒有半點動過的痕跡。 再在周圍掃視一圈,她發覺,整個餐廳都很不對勁,從剛開始起就沒有半點嘈雜的聲音。 安格深吸一口氣,猛地拍桌而起,聲音驟然提高:"為什麼要解散樂隊!難道單飛真的那麼重要嗎?Flight能走到今天,都是大家一起的努力啊!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以後,我絕對不會理你--不,我們根本就沒有認識過!" 一瞬間,鎂光燈劇烈而頻繁地在身上閃起,目不暇接,白色世界病態得令人想閉上眼睛,寧願陷入自己的黑暗裡。 安格內心打起了無法言語的絕望陣鼓,但她握緊了拳頭,扳回局勢讓忌司重新恢復人氣就只能靠這賭博般的一局了--只要他否認一切,只要他們中間任何一個人揭開事實,反問一句"要單飛的人是安格你自己",那麼她就會一敗塗地,粉絲們將大倒戈,力挺他們。 忌司眼底閃過一絲錯愕,四隻手指在桌面敲了一遍。他站起來,昂起下巴,邪氣而冷淡地一笑,趾高氣揚的神情:"是啊,我很抱歉。但是人各有志,作為曾經的夥伴我不得不奉勸一句,如果有簽約找上你,可要努力啊。"他吊兒郎當地走向安格身邊,鎂光燈仍在背後閃耀,隨著聲微弱的歎氣他黯淡下神色,手搭在安格肩上,用極其微小的聲音悄悄地說:"你想當作不認識我,隨你。但我還是會笑著對你說,好啊!……安格!" 忌司擦肩而過,安格支援不住把手撐在飯桌上,視線裡只看得見臉邊的頭髮,像槎桎般將自己鎖在灰色空間,只有一個聲道在迴響。 遠處。忌司走向蜂擁而至的記者群,Flight另外兩人緊隨其後,向媒體宣佈: "--Fate Light到此為止了。" 如果。如果。 我沒有坐在那條巷子裡哭泣。 你也沒有向我伸出溫暖的手,說-- 把手給我,跟我回家。 流年。河水。青春之墓。 像是一首閉幕曲,在黑屏裡緩慢地放出白色字幕,沒有多少人願意坐在那聽著憂傷的音樂,只有電視默默地在屋子裡播放,默默地在生命長河裡流淌過一個個難以忘懷的名字,跳出最後的特別鳴謝,在倒計時中自動關閉。 【迷宮,路遙馬亡】 有兩份至關重要的記憶在這裡儲存著。 然而兩份記憶卻沒有絲毫重疊的部分,我在不同的時光段陪不同的人走過,他們處在兩個世界,而我永遠只是徘徊,然後終於有一天,三個人的世界,都已經互相隔離,再也無法聯繫到一塊了。 我只不過是旁觀者,擋在光源的出口,最後的一抹灰燼由我來擦去。 --安格 2007年,夏秋分割的時節,傍晚時分。 海水嘩啦嘩啦地一次次向沙灘拍打過來,遠處一汪殘陽半張臉被海沖淡,整片汪洋染成血紅色,在胭脂紅的晚霞裡燃燒成一卷火紅的畫卷。 邁開一隻腳,朝海的那邊踏去。北方。 冰冷的海水覆沒腳踝,但少女沒有擰一下眉頭,蒼白的面色映上嫣紅的金粉。 "我回來了……呐,我終於回來了……"兩行清淚落入海水,水已漫過膝蓋。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長裙,咸冷的海風迎面刮來,縷縷沾濕發梢的頭髮輕舞飛揚。 "櫻井垣--"背後不知是誰在叫著,好似是某個熟悉少年的嗓音,為什麼叫得那麼急呢,"垣!" --"OK!卡!"導演把手一揮,"今天就拍到這,大家辛苦了啊!"攝影師放下鏡頭,劇組收拾道具準備去吃飯。 "垣,是誰的名字呢?"站在海水裡的少女像是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儘管身後的人在喊叫,她還是一步一步往深處踏去,細軟的沙在腳下越來越松,深處的海浪似乎也更猛烈些,突然一個浪頭打過來,腳下泥沙一軟,人整個跌進海水之中。 不,我不叫櫻井垣。 滿耳都是海水的咕嚕聲,身體好像冷得無法動彈了,只有柔軟而冰冷的海水,不停地翻湧淹沒。 那我是誰呢?我要回哪兒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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