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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蘇一所住的城市的名叫做"錦厘",錦繡的錦,釐米的厘。其實正如名字一樣,這個城市很小,小到公車的線路並不多,幾乎每一條都能繞過整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但是景色卻並沒因為小而顯得遜色。

  這裡每一年都將有一次櫻花節,那時候,整個街道兩旁的櫻花都開了,而那都只是一般的櫻花而已,最貴重的櫻花樹在城市公園的秋水廣場裡。

  那棵樹很是碩大,需要五六個小夥子圍繞才能抱得住。這些情景,都只能從DVD裡看到,而在晚上出門,都只能看被掃在一邊堆起來的落花,而那些落花因為沾染了污濁,從粉紅變成了黑色。

  而蘇一也愛晚上出去走走,轉過小道,路邊開始熱鬧,整個街道混在街燈中,烘出一片紅。落在五月天的溫度,不冷也不熱,所以稍微是有些暢快。

  在一天中,散步是唯一接觸外界的時間。夜晚的錦厘似乎是情侶的時間,幾乎成對的人牽著的小手從眼皮邊一雙一雙地閃過,溜過去的溫度剛好灼了幾下眼球,眼淚蠢蠢欲動,多是感動。

  時間轉移得那麼快,自己的記憶被壓縮成一小段,仰前看後,蘇一的十八歲並不再遙遠。再過幾日,就要滿十八了。

  每一年的生日都過得異常的豐盛,因為每一次都可能會是最後一次,時間將拉開她和家人的距離,所以她是乖巧不吵鬧的,從不惹家裡生氣,有時候也安靜地想外面的世界,然而每一年的盛大也預示著下一次的虛空。

  似乎是從十四歲開始,就多了一個人的出現,那個人就是現在蘇一的主治醫師,他也是蘇一父親的學生,蘇一叫他阿木。

  早在一開始,蘇一就知道生命的終結已經預定,十九歲,十九歲的生日或許就會沒有。

  蘇一似乎一想到生日,就開始有些惆悵,她繞了一圈,站在街角,開始看別人唱歌。那個流浪氣質獨特的人,帽子很低廉,坐在樹下的水泥小階梯邊,唱不知名的歌曲,只是聲音很小,嗓音並不特別,是流行音樂的嗓子。

  她聽了一下,靠近,看手指在吉他上的來回,熟悉而又是陌生的。頭腦開始混沌。

  他似乎也來了勁頭,或許是第一次遇見這樣停歇下來聽他唱歌的人,兩個人沒有交流,甚至沒有互看,他只是從那一雙鑲有亮片的鞋子分辨男女,他低著頭,只能向下看著琴弦還有對面來回的腳,只是夜越深,就越安靜地聽不見腳步聲。

  這並不是她聽過的最美麗的音樂。最美麗的音樂是碟片裡的。那些從旁白裡透出來的咿咿呀呀的哼唱,完全聽不清楚歌詞。

  這樣一聽,就癡迷,白天的睡意籠罩,天露出微亮,雖然還是黑底,但是已經開始能清晰地明瞭快天亮了。

  她丟下了零錢給那個唱歌的男孩子,然後開始奔跑,時間一秒一秒地精確跳躍。她開始拼命,夕陽落下半日後的重生卻是她的死亡,她幾乎同時腦海裡是一張紅腫的面容,燒傷一樣的櫻桃紅的皮膚。那是一種如何的病,只有自己深曉。

  終於是在天亮的前一秒,打開了樓下的鐵門。可是每一層樓梯的轉角口都有漏進來的光。蘇一每到一個轉角口就低身彎腰的繞過。三層樓上了足足十分鐘,然後敲門。

  看來,父母都在擔心,但是也只是說,下次早點回家。

  濃密的睡意,就這樣開始迷離眼睛,瞌睡在奮力奔跑後顯得力大無窮,很快,蘇一就睡著了,整個家,又黑了起來。

  "蘇一"這個名字並不單薄,雖然"一"是單薄的只有一筆,但是卻很平衡單一,並且簡單好看。只是五歲的時候,迸發出來一場意外:她在樓下和其他小朋友玩著遊戲。那是夏天,太陽老高老高卻溫度不減,只是那一瞬間,突然巨大的疼痛感漫開全身。全身開始有輕微的紅色疹子,隨著照射的時間的長短,會有不同的惡性變化,最慘的是直接死亡,而身體的組織結構像被火活活燒死一樣。那一次所有的小朋友都在一起哭泣,他們第一次看見身邊的小朋友就這樣倒在面前,甚至是不能呼吸了一樣。

  蘇一並沒有因此而不樂觀。她總是開心著,並且微笑。只是偶爾會問她的母親,我是不是沒有資格談戀。她的母親說,當然不會,可是說這四個字的時候,卻並不敢對著蘇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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