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洶湧(12)_鐵頭

十二

　　我悄悄地問陳小露說，你家在哪裡來著？

　　陳小露的眼睛假裝在看著課本，但是她的嘴巴藏在課本的後面輕聲地跟我說，她說，你傻呀！香村唄。

　　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薛老師，我看見她低著頭看自己的講義，我便說，我知道。

　　你傻呀！知道你還問。陳小露用眼睛白了我一下。

　　我知道你家在香村。我解釋說，但是具體住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

　　啊。陳小露輕輕地點了點下巴，她說，那我給你畫吧，你一看就知道了。

　　我說，好。

　　陳小露把豎起的課本向我這邊挪了挪。

　　我心領神會，也把自己的課本向她那邊挪了挪。我看見陳小露拿出了一個圓珠筆，然後看見她在一張白紙上畫了兩條並行的直線。

　　陳小露發出蚊子一樣的聲音給我講解，看見沒有？這兩條線就是代表馬路，你要乘21路公車，順著這條馬路，明白沒有？

　　我趴在桌子上，藏在課本的後面，從嗓子眼裡發出聲音說，明白了。

　　陳小露在馬路的最上端畫了一個大圈，把筆尖點在那裡，告訴我說，看見沒有？這個就是代表香村。

　　我點了點頭。

　　陳小露又畫了一個岔道說，你在這裡下車不是麼，這是網站，這是路口，路口有一個小商店，這個商店，看懂了嗎？

　　我又點了點頭。

　　陳小露說，我畫的這個，你看著點兒，這個表示樹，這有一棵大楊樹，看見沒有？

　　看見了。我告訴她，是一棵大楊樹。

　　陳小露滿意地點了點下巴，繼續說，你往楊樹的右邊拐，往巷子裡直走，你在你的右手邊數，數到第三家，記住是第三家，你會數數吧？

　　會。我告訴她。

　　黑色的鐵大門就是，明白沒有？

　　我仔細地看著那張畫，再一次點了點頭。

　　陳小露似乎有點兒不放心，她追問我說，你哪裡看不明白？你可別不懂裝懂，哪不懂趕緊提出來，我再給你好好地講講。

　　明白了。我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張畫。

　　你們在畫什麼呢？

　　我和陳小露一起抬頭，並且聽見同學們讀課文的聲音戛然而止。我看見薛老師就站在我的身邊，她站在過道裡，正迷惑地望著我和陳小露，還有桌子上的畫。她的忽然出現幾乎把我嚇得從凳子上面彈了起來。

　　你們在畫什麼？薛老師伸手抓起了那張白紙，端詳著它卻以詼諧的語氣說，這是什麼？藏寶圖嗎？你們要去尋寶？

　　我聽見同學們哈哈地笑了起來，我埋下頭，什麼也沒有說。陳小露也沒有說話。薛老師將那張白紙又放在了我的桌子上，她寬容地說：

　　上語文課畫什麼藏寶圖，好好地讀課文吧！美好的明天不是畫出來的，但是起碼可以讀出來，這篇課文寫得多好啊！這個人是我年輕時代的偶像，偶像你們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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