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洶湧(4)_鐵頭

四

　　我不同意地搖頭說，你說誰？孫二娘的丈夫嗎？

　　不是啦！胡小妮說，他是一個種地的老農民，厲害個屁！是綽號「沒羽箭」的那個張清，帶三點水的那個清，他怎麼那麼厲害呀！一個人連敗梁山十五員大將。

　　我不同意她的觀點，我說，他要是空手打，肯定不是武松的對手，他總是扔石頭麼！相當於現在的人用槍。

　　那才不是呢！胡小妮說，人家就是厲害，打不過人家就是打不過人家，說什麼人家扔石頭呀！那是人家的兵器。

　　我懶得跟胡小妮爭執，跟婦人爭執永遠吃不到甜頭，她說厲害就厲害吧！後來胡小妮讀到梁山泊攻打方臘，一個個英雄好漢全都死掉了，大半本書裡的神奇最後竟然變成了燒給死者的紙人紙馬，這讓她特別的氣憤，她像只咆哮的公驢那樣沖我咆哮：

　　宋江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氣死我了。

　　他也是為了他們好。我安慰她，一輩子當草寇也是不好的麼。

　　屁！胡小妮呵斥我。

　　胡小妮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把《水滸傳》讀完，讀完後她把書狠狠地摔在桌子上，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她說：

　　老娘總算是讀完了！

　　我告訴她，我家裡可能還有《三國演義》，你讀不讀？

　　不讀。胡小妮厭惡地擺了擺手，她咧嘴說，我可不讀書了，這部小說太長啦，都把我看噁心了，下半輩子我都不打算看書了，我就不是看書的人，我竟然能讀完這麼長的一本書，我都不知道我哪來的這麼大的本事。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胡小妮變得百無聊賴，她常常在我看書看得入迷的時候捅我的胳膊，她問我看到哪了？我就告訴她我看到哪了。她便不耐煩地瞪著眼睛對我說：

　　我說你看書怎麼看得這麼慢呀！我看你就是一個慢性子，磨磨蹭蹭，討厭，別看啦！別看啦！我給你講講後面的情節吧。

　　不用。我說，我還是自己看吧！

　　不用拉倒！胡小妮快速地顛著腿說，不知道好歹。

　　上歷史課的時候，胡小妮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搶過我手裡的書，翻著眼睛特別不滿地呵斥我說，你怎麼回事？你到底怎麼回事？看得這麼慢呢！討厭死了，別看了，我看著你讀書的樣子就鬧心，一個大男人看書都看得那麼慢，跟大姑娘繡花似的。張健，你是一個男人，你這個樣子怎麼行呢？你這樣怎麼能算是英雄好漢呢？

　　我心裡面很不高興，但我又不能沖她發火，我就問她說，那你讓我幹什麼？

　　胡小妮說，咱倆下跳棋。

　　我看了眼前面正在講課的歷史老師說，正上課呢！

　　胡小妮繼續教育我，你堂堂的一條漢子，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怕什麼怕！不還有我麼，又不是語文課。

　　我還是猶豫，我拿眼睛看歷史老師，歷史老師是一個小老頭，他戴著特別大的眼鏡，看起來脾氣也不是很好，豈止是看起來，聽起來或者聞起來，都可以知道他的脾氣很糟糕。

　　胡小妮說，沒事，咱們倆偷偷地下，咱們把課本立起來擋著點兒，這樣他就看不見啦！你看他老眼昏花的，他看不見的。

　　但我心裡面總是吊著十五個桶，七上八下的，我覺得這是一個太過惡劣的行為。

　　胡小妮邊拿她的跳棋邊不斷地安慰我說，殺人不過頭點地，是不是？玩個跳棋就把你嚇成這樣呀！你還是不是一個男的，嗯？我問你呢張健，你說話啊！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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