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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張健,你會打檯球嗎?

  我不會。我搖著頭告訴她。

  你看看你,你怎麼這樣?胡小妮把嘴咧成了一個瓢,她同情地望著我說,你怎麼一點娛樂精神也沒有呢?我看你就是一個無聊的人,你在虛度年華啊!張健。

  什麼我就虛度年華了。我覺得她的話聽起來莫名其妙。

  胡小妮想了一下,然後挑著眉頭樂呵呵地望著我說,我教你打檯球怎麼樣?

  不用。我高傲而嚴肅地拒絕了她。

  嘁!胡小妮白了我一眼,不用拉倒,上趕著不是買賣。

  這時的胡小妮就像是一個喝醉了酒的人,她坐在椅子上,腦袋像掛鐘的鐘擺一樣左右搖晃,她搖了一會兒腦袋又把嘴巴沖向我說,沒意思,沒意思,你有什麼好玩的東西沒?

  我忽然想起自己的書桌裡有一本《水滸傳》,那是我從家裡的床底下翻出來的,我猜是很久以前我爸看的,或者是很久以前我叔叔看的,又或者是我爺爺看的說不定,因為這本書的紙頁都發黃了。我把書遞給胡小妮說:

  只有這個。

  什麼呀這是?胡小妮接過書,仿佛是習慣性地送到鼻子下面聞了聞,眉頭皺成單引號地說,這本書怎麼這麼破爛,是垃圾堆裡撿的吧?

  你不看拉倒。我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書,極其難得地耍了句貧嘴,還挑肥揀瘦的,這是我們家祖上傳下來的,別人想看我都捨不得讓看。

  我看,我看。胡小妮沖我咧嘴一笑,你這孩子心胸狹窄。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胡小妮表現得很安靜。她竟然看《水滸傳》看得入迷了,每天她都埋著頭看這本破破爛爛的書,看到激動之時還要裝模作樣地沖我拍案叫絕:

  好!不錯,……哎呀呀!可惜啦!……他媽的!氣死我啦!……呸!活該,怎麼只有上部?下部和中部呢?

  沒有。我告訴她。

  二、胡小妮說,這是女人用的東西

  雖然天氣每天都在變化,但卻是在慢慢地變得溫暖,可能山坡在慢慢地變綠,可能野花在慢慢地綻開,可能枯萎的河床在慢慢地濕潤,可能洶湧的陽光在醞釀著咆哮的時代,可能悸動的期盼徘徊在第十二節硬臥車廂。但是胡小妮的每一天都沒有變化,她的每一天都在讀書,她將我的那本破破爛爛的《水滸傳》看完之後,拉著她的母親特意去了一趟新華書店,買了一套完整的《水滸傳》。儘管她說她的母親一直強烈推薦她閱讀《紅樓夢》,或者《簡愛》,或者《霧都孤兒》與《苔絲》,但她還是堅決地買了《水滸傳》。

  這本書比較帶勁兒。她興奮地對我說。

  因為上課看小說要偷著看,所以胡小妮就把書放在大腿上,埋著頭,這樣的姿勢時間長了就會脖子疼。胡小妮每當看書看到脖子疼,便會合上書與我討論《水滸傳》,以這樣的方式來放鬆自己。起先我並沒有讀《水滸傳》,我懶得讀那麼多字的書,何況很多字我都不認識,不翻字典心裡又難免有種綠眼睛的像大鯰魚一般的慚愧。但胡小妮逼著我讀,好讓我與她討論,最好是像外國的強勢領袖那般拍著桌子爭論一番,所以我也開始每天都埋著頭讀《水滸傳》。但是我們在上語文課的時候是不敢讀的,因為沒有人不害怕王老師。我初二年級的語文老師是王老師,這是至關重要的,嚴肅、嚴厲以及嚴格的王老師仿佛是非洲鯽魚最鋒利的一根肋骨。胡小妮的膽子雖然大,但她也擔心自己新買的書被王老師沒收,所以我們在上語文課的時候只是嘁嘁喳喳地小聲討論,以填補空白時間的方式向狡猾的老地主致敬。

  胡小妮揉著眼睛說,你說一百單八將裡面誰最厲害?

  我說,武松。

  胡小妮說,你大點兒聲,誰?

  我說,武松。

  錯!胡小妮說,張清最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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