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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大嬸這麼一說,我立刻覺得身體輕鬆了下來,我骨子裡還是相信和袒護龍炎的。

  接著大嬸講了一下詳細的經過,事情大概如此:大嬸在西單碰到田甜跟三四個混混模樣的男生壓馬路,由於氣不過田甜潑我熱水的事,大嬸上去找田甜算帳,結果被那幾個混混當場狠狠地打了一頓。

  大嬸憤恨地說,那狐狸精在一邊看得可樂了,我當時恨不得把她皮給扒了。

  看著大嬸臉上的傷,我的鼻子一陣酸,眼淚很快就流了下來。我為有這樣的朋友而感動,更多的是愧疚。我沒有為她做過什麼,如今卻要讓她為我挨拳頭。我想到大嬸以前說過的一句話,我們是一輩子的好姐妹,我心裡覺得無比的溫暖。

  以後的日子裡,我深深體會到,友情的力量是多麼偉大而真實。

  送王藍的那一天,北京的天空難得的下起了綿綿細雨。大嬸一大早就起床打扮,一邊用遮瑕膏往臉上的紅腫那兒抹一邊咒駡田甜,我知道大嬸是想在李揚面前保持好形象,於是我也跟一邊給她幫忙,我們兩人手忙腳亂地折騰了一個早上總算完事了,只是再厚的粉也遮蓋不住大嬸臉上的紅腫,還是很明顯就能看出來的,大嬸為此把田甜一家都罵絕了。

  到了機場,我一眼就看見王藍和李揚了,如此的簡單,只是他們兩個人佇立在大廳門口等著我們,穿著正式卻有著抹不去的孤獨。看著王藍憔悴卻又充滿希望的臉龐,我突然覺得一陣揪心的難受,我知道那叫做愧疚。

  王藍深深地看著我,那種目光似乎要把我吸進他身體,那般用力卻又無奈的眼神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一刻,我終於明白王藍是多麼地愛我。

  只是我明白得太遲了,而他只念一人的真情,也來得太晚了。世界上總有這麼兩個人,註定是要錯過彼此的。

  大嬸一直在旁邊給我使眼色,我知道大嬸是為我的幸福著想。可是我的傷疤卻在隱隱作痛,痛得我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如果我不再純潔,你會要我嗎?

  如果我心裡還愛著另一人,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

  我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問著他,縱使他聽不到,我還是堅持著一遍又一遍地問。

  我好想說,我想留下你,可是我留不起你。但我卻沒說,我送了塊手錶給他,開玩笑地說,到了法國用北京的表也一樣吧。

  王藍接過手錶的時候眼眶一下就紅了,我笑著說男生哭鼻子可不怎麼好,我表面笑著心裡卻很想哭。

  大嬸估計是看不下去了,在一邊發了狂地大叫。這樣的叫聲引來眾多乘客地佇足觀看,李揚為了怕大嬸再生事端,不怕尷尬地捂住了大嬸的嘴,弄得大嬸的臉憋氣憋得更紅了,加上前幾天被打留下來的紅腫,大嬸此時的臉紅得要爆炸似的。

  李揚看大嬸的臉紅得很不對勁,湊過去仔細一看,突然火山爆發地大吼一聲:爺爺的!你臉上傷是誰弄的!

  李揚的這一陣吼也吸引了原本沉浸在痛苦中的我和王藍,我想要是大嬸說出真相,這下該沒完沒了了。以王藍的性格知道田甜潑我熱水的那件事,指不定會不去法國直接找田甜算帳去了,想起當初林竹瑞事件,真是令人不寒而慄。

  令我意外的是,大嬸沒有回答李揚只是把他的手厭惡地甩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大嬸是決意要跟李揚劃清界限,李揚只好往後退了兩步,一臉的落寞。

  飛機快要起飛了,李揚一邊催促王藍一邊推著王藍往前走,王藍每走一步似乎都很沉重,只是他再也沒有回過頭來看我。我不知道如果回頭,那是一張怎樣傷心的臉。直到看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我才被大嬸拉著回過神來,我在心裡默默地說了一句,朋友,一路順風。

  回去的路上,大嬸大罵我是傻子,我什麼話也沒說,就跟一邊聽著大嬸發嘮叨,感覺心情反而沒剛才那麼壓抑了。

  我問大嬸現在還愛著李揚嗎?

  大嬸說,那你還愛著龍炎嗎?

  我們相視而笑,笑中卻帶著苦澀,我想我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

  形容時間過得快大多用光陰似箭這個詞,而一些文人墨客會無病呻吟一番:時間快得如白駒過隙般。轉眼間,明天就是拍畢業合照的時候了,我卻還沉浸在過去的日子裡無法自拔。大嬸看著整天強顏歡笑的我,老說一句,你他媽是廢了!

  我不敢跟大嬸說那塊傷疤,我怕再痛一次,也害怕我的朋友因我而痛。只是,我還能再笑嗎,毫無顧忌地坦蕩笑一回嗎?

  我發現笑原來是這般艱難的事情。

  王藍在法國那邊給我掛過兩次國際長途,我們談論的無疑就是過得好不好之類的話題,想來我們確實只有做朋友的緣分。佛語雲:有緣是緣,無緣也是緣。對於我跟王藍現在的關係,我覺得很是舒坦。

  早上我穿了具有女院特色的系服被大嬸她們簇擁著去拍照,林新因為髮型太過爆炸的緣故被攝像師要求戴個帽子,引來大家一陣歡笑,此時笑得很燦爛的林新也沒有任何芥蒂的沖我笑了,那種冰釋前嫌的笑容令我覺得一陣恍惚,大嬸見著了頂了頂我說,林新沖你笑呢。我被大嬸一提醒立刻回過神來,我也向林新報以微微地一笑,這一笑至少代表我們可以不當彼此是陌生人了,眼看著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想著我跟林新之前的種種不快,覺得很是不值。

  隨著照相機閃動了幾下,我們的畢業照算完事了。我覺得燈閃的那一刹那我好象閉了眼睛,不知照片洗出來會不會被眾人取笑為瞎子。我想我的學習生涯就在這幾陣喀嚓聲中結束了,回頭來卻是茫然一片,旁邊的兩個同學正大聲談論著去國旅應聘的事,我這才搞明白一件事:我畢業了!

  畢業證書是大嬸給我拿回來的,證書上閃著高職兩個字,讓我覺得前途一陣渺茫,可是卻又覺得心有不甘,我思來想去我兩年是怎麼過的,我的記憶裡刻著的只有這幾個人的名字:小剛,王藍、大嬸、龍炎。心中不免酸楚起來。

  我問大嬸畢業後去哪,大嬸傻愣愣地一笑說,回去務農。

  我急了說,你丫說點正經的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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