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殘骸(34)_張塵舞

三十四

　　他一本正經地對著淚說道：「程淚同學，昨天的事情，不管是對是錯你把那兩個女生打得有些重這是事實。」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一旁的花落父親對校長的這句——你把那「兩個」女生打得有些重這句話感覺有些不爽，什麼意思嘛，似乎說自己現在站在這裡是無理取鬧一樣，因為自己的女兒沒有被打得有些重？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心裡的不痛快。校長用手敲了敲桌子，繼續說下去，「這次的事情，學校方面一定會認真處理的……程淚同學，學校方面認為你首先應該賠償她們的醫藥費，然後在班級上公開檢討……嗯，這樣……」

　　「不行。」花落父親毫不猶豫地打斷他的話，堅持道，「這樣的處罰太輕，以後她的膽子會更加地大……」

　　「夠了，你說夠了沒有？」淚吼了起來，她的聲調是高亢而富有挑戰性的，「憑什麼叫我給她們付醫藥費？憑什麼要我公開道歉？我說了，是她們先動手打我的！我也受傷了，我也被她們打了，你們現在還要我道歉？道歉的應該是她們！」

　　校長愕然地望著她，他沒有想到自己這麼袒護她，她卻是這樣的不領情，對著他的「袒護」提出抗議和不滿。他看到花落的父親正在旁邊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自己，他一咬牙，呵斥道：「程淚，這已經是最仁義至盡的了，不要再有什麼說法了，你的行為已經嚴重違反了校規。如果不服從學校的話，學校會通知你的家長，開出退學處分的。」

　　淚沉默了，好半天都沒有聲響。校長以為她已經被自己說服，抑或是被自己的威嚴所震。花落的父親在一邊陰鬱地抽著煙，也沒有說話。

　　仿佛已過了一個世紀，校長正想準備總結一下處理的結果，忽然淚又開了口，她咬牙切齒地、充滿了仇恨地、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就、是、欺、負、我、沒、有、父、母，是不是？」

　　她，那樣不能置信，還有那樣深重的、強烈的受侮辱的感覺，為什麼？為什麼這樣？是因為自己沒有父母嗎？沒有父母可以來學校像他們一樣為自己的女兒出頭？他們就可以這樣隨意地壓迫著自己欺負著自己？

　　校長被她面無表情的臉和冷漠的眼神所震住了，他感覺眼前這個女孩有著不一般的倔強和決絕，他是真的不知所措了。這時候，花落突然怯怯地站到門口，她望著父親，緩緩地、低低地、清晰地開口說：「昨天傍晚的事情，是我先找人打她的。是我先動的手。」

　　說完，她垂下頭不敢看父親那張頓時變得煞白的臉。淚濡濕幽藍的眼睛森冷如寒冰，定定地落在花落父親的身上，緩慢而清晰地說道：「現在，你是不是要求校長開除你自己的女兒？」

　　花落的父親猛地站了起來，走到花落的身邊，一語不發狠狠地看了女兒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頭也不回地走了。

　　淚靜靜地看著校長，平靜地問：「我可以走了嗎？」

　　校長怔怔地點了點頭。

　　走出校長室，花落默默地跟在淚的身後。走了一段距離，淚停下腳步轉過身對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垂著頭的花落說道：「謝謝你！」

　　花落抬起頭，淚看到她的眼睛裡已經噙滿了眼淚，花落「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安城哥哥說我要是不去校長室坦白的話，他就永遠都不會理我了。我知道他真的會！我恨你！我恨你！我爸爸怪死我了……」

　　淚愣住了，眼睛似乎迷蒙了。

　　安城，你對我真好。你會永遠這樣對我好嗎？你會不會像霜兒那樣？像她那樣改變？以後我不要做現在的程淚，我不要再為任何人考慮，我會堅守住任何屬於我的東西。所有的一切我不願意去想了，也沒有力氣去想。

　　Chapter 07想張開翅膀變成雙手守護你

　　安城見淚回到班級，臉上表情正常，一顆心才終於放了下來。他悄悄注視著她走路的動作，她一坐下來便開始看書。她翻書的動作，用手捋動頭髮的動作，拿著筆的動作……她的每一個動作，讓他看得直發呆。安城感覺她真的很奇怪，她真是個不可捉摸的女孩。安城正在胡思亂想著，她忽然轉過頭看著他，然後站了起來走到他的面前。

　　「安城，一起蹺課吧！上午的課不上也沒有關係。」她說。

　　他愣了片刻，看了看她，然後毫不猶豫地說：「好。」

　　她走到座位上拎起書包，轉頭對他說：「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望著她的背影，安城冷靜地收起書包，跟著出去了。

　　霜兒恨恨地望著他們的背影，死勁地咬著嘴唇。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