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殘骸(33)_張塵舞

三十三

　　安城毫無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拖著女兒往校長辦公室那邊走去，心裡亂成一團，他知道花落的父親是個很嚴肅冷漠心狠的人，他從小就不太喜歡花落的父親，也有些怕他。安城不知道要怎麼辦，於是便跑到學校大門等淚，想讓她躲幾天等風頭過去了再來學校。他自己做事的風格就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情況不對就應該躲避一下。可是，淚卻是這樣的倔強和不領情。

　　淚一走進教室，本來亂糟糟的教室立刻變得靜悄悄。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她若無其事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後打開書包，取出功課書開始看書。同桌看了看她，偷偷地湊過來，對她說：「程淚，聽說昨天你打架了？」

　　淚沒有抬眼，目光依然放在書本上。

　　「聽說你一對三，並且把她們打得很慘？她們的家長都來了，現在正在校長辦公室呢，剛才班主任還到班上找你來了。」同桌已經習慣了她的沉默，自顧自地說完這些話，然後關切地提醒她，「程淚，你自己要小心了。想好怎麼跟校長說吧。」

　　「哦，知道了。」淚淡淡地說。她回頭看了看安城的座位，安城不在座位上，她突然很想念他，感覺似乎很長時間沒有相見一樣。可是自己剛才明明還在校門口遇見他了。

　　太多的傷痛獨自一個人支撐了很久，現在她想講給一個人聽。覺得這一個人傾聽完之後會用力擁抱她。讓她平靜地入睡。安城，你要聽嗎？淚歎了口氣，什麼時候自己開始這麼喜歡歎氣的？她一抬頭，看見班主任站在門口，對她說：「程淚同學，請到校長辦公室去一趟。」

　　淚站了起來，把書放到書包裡，然後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身後立刻傳來一片唧唧喳喳的議論聲。

　　當淚走到校長辦公室的時候，裡面的人立刻把目光集中到她的身上，那目光是驚訝的，也許是她的外表出乎他們的意料吧。

　　校長是個三十八九歲的男人，這個年紀就可以當上校長，想必一定比較有才能！校長見到程淚進來了，立刻對那幾位家長說：「好，你們先回去吧，學校一定會處理這件事情的。」幾位家長本來以為讓自己女兒吃虧的女孩一定是個高高大大粗壯型的女孩，沒有想到居然是個看上去特純潔、氣質恬然淡定的漂亮女孩。他們面對這個漂亮的女孩子，感覺內心的火氣瞬間消減了下去，但站在一旁的女兒臉上的傷痕讓他們立刻又記起自己的孩子吃了虧，內心的怒火又重新升騰起來。校長對他們好言相勸的時候，淚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窗外，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終於，被打的兩個女孩的家長在校長的勸告下不情願地離開了，而花落的父親卻坐在那裡執意不肯走，他用不容置辯的口氣對校長說：「我要在這裡等著結果，看你們學校會怎麼樣處理這件事情。如果學校處理不當的話，那我們的孩子放在這個學校裡又怎麼放心？居然在學校發生這樣的事情。」

　　淚打量了一眼面前這個男人，他長著一雙商人特有的精明狡猾的眼睛，養尊處優的他處處顯示出一股對別人的不屑和瞧不起。淚看著他，突然間感覺到他女兒花落跟他相比起來是那麼的可愛，簡直是個天使了。

　　「昨天的事情，是你女兒先挑起來的。」淚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正對校長軟硬兼施的花落父親看上去實在討厭。

　　「哈，笑話，我的女兒為什麼要惹你？惹你這種沒有教養的女孩？」花落父親輕蔑地看著她說。

　　「教養？你又是受過什麼樣的教養？你的教養就是來侮辱一個和你女兒一般大小的女孩嗎？」淚毫不畏懼地還擊著。

　　一旁的校長雖然對這次打架事件很氣憤，但他早就看不慣花落父親這種仗著自己有錢便在這裡對著他指手畫腳的樣子。現在他看著眼前這個女孩，甚至是有些欣賞她了，他感覺她的脾氣有著她母親的倔強。剛才花落的父親一直在堅持要求開除她，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這樣做的，一方面由於這個女孩的母親是自己的同學，但更重要的一點是，他相信眼前這個女孩不會無緣無故打架，她不像那種會主動挑起是非的女孩。望著花落父親一方面礙于自己的身份而不屑于跟這個女孩爭論，但是卻又掩蓋不住憤怒的樣子，校長感覺很好笑。

　　「校長，這種學生，一定要開除！」花落父親憤然地說，「你看她，到現在還這麼的囂張！」

　　「什麼叫囂張？我怎麼囂張了？是你的女兒帶著兩個同學來找我麻煩，並且是她們先動手打我的！難道我要任憑她們欺負嗎？你的女兒，她這已經是第二次對我動手了。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我的班級上調查一下，我們班上所有的同學都清楚地看見你女兒給我的那個耳光。」淚清清楚楚地為自己辯解著。

　　「你……你……你……」花父支吾了半天，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把目光轉向一旁的校長。

　　校長乾咳了一聲，他是個精明的人，他知道把握事情的度。讓淚責駡了眼前這個有錢人一頓，自己也感覺很解氣，但是要適可而止，他很懂得不能把事情弄得糟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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