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殘骸(30)_張塵舞

三十

　　其實淚現在的心也很難受，可她不想表現出來。沒有人可以輕易看出她冷漠眼神的背後流淌著無聲的哽咽，心底裡是歇斯底里的掙扎，無助的絕望和深刻的愁哀。她看見霜兒正用鄙夷的眼盯視著自己，疏遠著自己，似乎她的身上有著極其可怕的東西，淚悲哀地低下頭，但卻依然能感覺到霜兒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那麼可怕的眼神，讓她不寒而慄。霜兒，我是那麼喜歡你，可是，你現在卻用這種眼神來看我了。

　　淚想了想，她忍不住回頭沖霜兒微微笑了，微笑的作用有時比冷臉還可怕，具有斬斷過往一切的意思，淚說：「霜兒，你就當我只是你多年前見過的一個陌生人吧，對陌生人無須動怒生氣，我只是你眼前的一個陌生人。所以，你不要用這個態度對我了。」

　　霜兒看著淚安靜的目光，感到很挫敗，同時內心某種不甘心失敗的邪惡念頭也滋長出來，她要讓淚在未來的日子裡恨她。她嘲笑地看著淚，慢悠悠地說：「你以為我是因為你嗎？你以為你自己在別人的心目中有多麼重要的地位？陌生人？我都不想看到你，對於陌生人，我是沒有這樣的感覺的。對你，真的，我感覺很不耐煩！」

　　淚突然感覺自己真的累了，從未有過的寒涼，也從未有過的迷惑讓她的心真的很疲憊。

　　「霜兒，是不是我消失了，你會快樂一點？」

　　「是。我不想看到你。」

　　「就因為那件事嗎？」淚困惑地問道。

　　「別跟我提那件事，以前所有的事情，所有關於你的事情，我都不想提了。」霜兒冷冷地說。

　　「可是，你對不起我！」淚提高了聲音。

　　「哈，好笑，我怎麼對不起你了？啊？我怎麼對不起你了？我讓你沒有爸爸的？我讓你媽媽天天打你的？你的不幸關我什麼事？你真是天真好笑。為什麼會認為是我對不起你？」霜兒把桌上的書拿起來使勁地一摔，氣憤極了。

　　「哼，你看你，你這樣激動幹什麼？是不是感覺到內疚了？嗯？對我內疚了吧？所以這樣惱羞成怒。」淚不緊不慢地說，決定要惹怒霜兒，憑什麼我要這樣怕你受傷，而你卻這樣傷害我呢？

　　霜兒不再說話了，她陰冷著臉看著淚。周圍的同學都嚇傻了，他們不知道沉默寡言的淚為什麼會跟林霜爭吵起來，他們很快在心裡分析一番然後暗暗明瞭地議論著她們，他們都認定這兩個女生是因為安城而爭吵的。她們一定是同時喜歡上安城，因為爭風吃醋吧！大家都為這個發現而興奮起來……

　　淚轉過臉去看著窗外不遠處的樹，那些樹葉有些發黃，秋風帶著深深的涼意，淚的眼睛能看到許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隱藏於表像背後的東西，她的耳朵能聽到許多隱藏於語言背後的東西。霜兒的神情逃不過她的眼睛。霜兒是在意自己的，她很在意自己。

　　霜兒，我們的生活就這樣遇見了一股陰冷的風然後讓原來的生活完全走了樣。淚感覺很無奈。

　　終於到了放學的時刻，安城和打架的男生又被班主任給叫到辦公室了。傍晚的這個時刻，是淚感覺最寂寞孤獨的時候。每到了這個時候，淚就有種不知道去什麼地方的感覺，好像自己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她背著書包走到操場上，蹲了下來。遠方，高中部准備考體院的學生們正在訓練。在有節奏的口哨聲中，那支隊伍跑遠了。淚獨自一個人蹲在那裡呆呆地注視著漸漸跑遠的隊伍。太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高大的槐樹葉子在陽光中搖來搖去，在風裡呼啦啦、呼啦啦地響。前方地面上，一隻麻雀邁著八字步，一步一步地朝著她邁過來。淚眯起眼睛看著它，它立刻像受了驚嚇一樣，忽地跳開去了。

　　霜兒，我是多麼希望可以像以前一樣和你好好相處啊，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有你，有你就夠了。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你現在對我是那麼的疏遠，甚至是有敵意的。我的家，你的家，在我們的周圍畫了一個不可逾越的圈子，無論我怎麼努力，即使跨出了我自己的圈子但卻進不去你的圈子。我被摒棄在你的世界之外。淚想到這裡歎了口氣，很無奈。

　　「喂。」正在胡思亂想的她耳邊傳來一個聲音，淚茫然地把注意力從飄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轉過頭看到花落正站在自己的背後，花落的身邊還帶著兩個女孩，她們的眼睛裡都充斥著敵意瞪著自己。花落的眼睛裡閃爍著什麼。是火焰，能燒毀一切的憤怒的火焰。花落氣憤地責問她，「你為什麼要這樣？你怎麼能讓安城哥哥為你打架？你在這裡一副悠閒的樣子，安城哥哥卻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裡受訓。」

　　淚看了看她們，沒有說話，她站起來準備離開。可是她剛跨出一步臉上卻已經冷不防地挨了一下，她憤怒地看著動手打她的那個女孩，冷冷地說：「給我道歉！」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