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殘骸(12)_張塵舞

十二

　　「簡單？題目挺不容易的，我剛才遇見班上好幾個成績好的同學，他們都說挺難的！」霜兒驚訝地望著她，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失望，沒有想到淚居然說題目簡單，那她一定考得很好。霜兒是多麼不希望淚考得好啊，從內心來說她並不希望淚考上市一中，一點也不希望。她不想再看見淚。不在一個學校的話，就可以擺脫這一切。可以不必經常面對著這個人而提醒著自己父親對家庭的背叛。

　　「霜兒，你怎麼了？」淚望著霜兒奇怪的表情問道，「你不舒服嗎？」

　　「哦，不是的，考場的同學都說題目挺難的，可你居然覺得容易。」

　　淚笑了笑，沒有說話。

　　「霜兒，考完試後就回家嗎？」淚問道。

　　「嗯。是的。」

　　「哦。」淚想了想，又問，「霜兒，你有什麼夢想嗎？」

　　「夢想？我希望現在的一切都是一場夢，然後醒來發現，哦，原來自己才五歲呢。是個孩子，而且是小孩子。」霜兒歎了口氣說。

　　「我的夢想，只是……想永遠幸福快樂。」淚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幸福快樂就好，我只要幸福快樂。」

　　「幸福的定義是什麼呢？」霜兒笑了笑，很不屑地說。

　　是啊，幸福的定義是什麼呢？

　　Chapter 03生命中的謊言

　　在中考最後一門考完的那天，淚從考場出來，那種腳步簡直是在逃跑，外面的陽光對於在考卷中沉浮了許久的人來說，顯得太過刺眼。

　　終於考完了！　淚走出學校大門。

　　擠在擁擠的公車裡，淚不禁舒了口氣，終於考完了，感覺輕鬆多了。想起為考試準備的這些日子，很累，也很緊張。她知道自己如果沒有考進一中的話，那麼跟霜兒之間的感情一定會結束的。她能感覺到霜兒對自己的回避，她不是傻瓜。但是，自己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的，霜兒是自己的，是自己唯一擁有的——財富。對，她在心裡想到的就是這個詞。她是貧窮的，她什麼都沒有，除了霜兒。

　　公車裡有許多味兒，也許是夏天溫度高的緣故，車上挎包的牛皮味、人身上散發的汗水味，還有塑膠袋裡的水產腥味全都摻雜在一起，最後就反映出整個傍晚的味道：倦怠和疲憊。淚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下車後，走在街道上，望著身邊的行人匆匆忙忙地往家趕，淚心中湧上一種落寞的感覺。什麼時候自己在放學以後會有這種著急往家趕的感覺？淚一步一步地移動著自己的腳步，路邊一家西餐廳叫休閒小站，裡面總是放著輕柔的音樂，透過乾淨的玻璃櫥窗就可以很清晰地看見服務小姐們親切的笑容。餐廳外面是筆直的馬路，路上有呼嘯而過的汽車，有豔麗得讓人害怕的霓虹燈和摟摟抱抱親密無間的紅男綠女。

　　淚喜歡站在這裡望著裡面的一家三口人帶著幸福的笑臉吃著點心喝著果汁，她靜靜地站在路邊注視著裡面的人：有情人，有帶著孩子的父母，有帶著孫子的老人……當她轉過身想離開的時候，忽然無意中瞥見拐角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母親。她的表情看起來很憤怒，跟一個男人在爭執著什麼。由於那個男人是背對著外面的，所以淚看不見他的臉。突然，母親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把裡面的液體猛地潑向那個男人，臉上帶著冷冷的笑，然後抓起旁邊的包站起身來往外跑去。那男人受到突然的攻擊，大概很生氣，他站了起來，轉過身一把抓住母親的胳膊。他的臉很唐突地闖入淚的視線，淚清晰無比地看清了他的臉。

　　同時，男人也看見了站在外面玻璃窗前的淚，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吃驚地鬆開了手。程悠然趁機跑了出去，她過於生氣，所以沒有看到淚。

　　站在櫥窗外的淚幽藍的眼睛佈滿了驚訝，她和那個男人的眼神瞬間交會，凝視了片刻，她背著書包轉身離開。

　　她看到那個男人，是霜兒的父親。

　　母親怎麼會認識霜兒的父親？她的心裡湧上了一種很奇異的感覺，那天霜兒跟她父親說起自己母親的名字時，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們相識？淚又想起霜兒對自己的漸漸疏遠，她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思索著。想了一會兒想不出個所以然，於是繼續往前走。她想，能讓霜兒突然變化的東西，一定不是好東西，既然不是好東西，那麼自己沒有必要往深處想。母親在這個城市也算是有點名氣，認識的人多是很正常的。可是……淚又頓住了腳，她又想到母親潑出去的那杯液體，母親為什麼會潑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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