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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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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的。」淚甩了甩腦袋,心想丟開所有的問題吧,回家好好複習功課。 回到家中,客廳裡面沒有人,媽媽不像往常那樣在客廳滿手泥濘地弄著她的那些雕塑或是在畫紙上畫著。淚放下書包,看到媽媽忽然從她的房間裡走了出來,淚詫異地望著她,平常她是從來不進自己房間的,今天是怎麼了? 「你的畫很不錯,想學畫畫嗎?」程悠然點燃一支煙放到嘴邊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煙,說,「你畫畫挺有天分的,那個男孩是誰?同學嗎?」 淚愣住了,她沖進房間看到那些有關安城的畫像散亂地擺放在床上,她憤怒地抓起那些畫直直地向程悠然走了過去。「這是怎麼回事?你憑什麼翻看我的東西?」淚的目光鎖定她,質問道。程悠然愣住了,忽而啞然失笑:「怎麼了?翻看了什麼了?為什麼這副樣子?」 「以後少翻我的東西。」淚惡狠狠地說。 「怎麼了?我養你十幾年你就這個態度跟我說話?真是沒有教養。」程悠然夾著香煙的手指修長而又骨節分明,她斜了女兒一眼,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喂,養我又怎麼樣?你既然生下我,撫養我就是你的義務,我沒有要求你生我下來!既然生了我,又憑什麼想打就打,不高興的時候把氣全部撒到我頭上來?你養了我是我的錯?不錯,你養了我,你的確養了我,但我並不感激你,相反,我恨你!恨得要命!」淚沖著她的背影吼道。 程悠然的腳步停了下來,她迅速地轉過身沖了過來,揚起巴掌拍了下去,淚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一個手掌印。 「撫養你是我的義務?為什麼不去找你那個父親來撫養你?啊?他沒有義務撫養你?撫養你是我一個人的義務嗎?你去找他啊!你怎麼不去找他?」 淚仰起臉怔怔地望著母親,許久,她淡淡地微笑,然後說:「會的!如果我知道他是誰的話。」 程悠然呆呆地望著女兒,她知道她恨自己,因為她自己同樣地痛恨著她。 程悠然回到房間躺到沙發上吐著煙圈,回想自己的過去。自己的確曾經幸福過。有時幸福會給人一段冗長而恬淡的時光。它如同無名的路人甲,用一個側臉經過我們身旁,誰也沒有察覺,它走得那麼快,而留下來的似乎只有回憶。 為什麼要遭遇那個致命的愛情?那個男人為什麼可以那麼若無其事地生活?她恨他都恨到牙痛,當初以為生下他的孩子就可以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可是沒有想到,這個孩子在他心目中那麼沒有地位,他對她說他不想看這個孩子一眼,如果看見她的話那麼彼此的關係就徹底結束。於是她就真的不敢讓他看見淚,可是最終他還是跟她說一切over。 程悠然想起那個夜晚,外面下著傾盆大雨,當他老婆打來電話說他女兒發燒了,他是那麼惶恐地抓起衣服往車上跑。可是,自己的女兒淚,無論怎麼樣他都不會關心,看都不願意看到她,所有有關淚的一切他都拒絕聽到。 她感覺自己是那麼恨他,可是她不敢說什麼,因為她也是那麼愛他,她害怕他不再找她,不再要她。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不爭氣地愛著一個男人的?愛到讓自己絕望,愛到沒有絲毫的自我。對於女兒淚,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她看到女兒就會想起自己痛苦的人生,想起自己的失敗。 她痛恨著淚,可是她又無法拋棄淚不去管淚。 對於一件看到就會痛苦而你卻無法丟棄的東西,你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呢?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感情。程悠然站了起來,走到窗戶前拉起窗簾,戴上手套開始她的雕塑。下個月她被邀請參加全國的雕塑作品展,她想在這次展覽中一鳴驚人。 考場上,淚感覺題目很簡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刻苦複習的緣故。她的座位靠近窗戶,陽光透過玻璃射在她的試卷上,夏日早晨淡淡的陽光帶著樟樹的香氣,圍繞在鼻間。筆與厚質的紙張摩擦,發出輕微的悅耳聲響。做完試卷,淚抬眼看了看教室,教室裡都是在奮筆疾書的同學們。淚想霜兒可真幸運啊,一點不用擔心就可以上市一中。其實,她的成績並不是全校第一,再說了,就是全校第一,考試的時候也會有失誤。失誤了,就不是第一名了,不是第一名就無法保送。可是就因為她有個醫術出名的父親,有著很廣泛的社交圈子,所以她輕鬆地就爭取到這個保送名額。而自己呢?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淚又想起母親,這些天忙著展覽作品,她不吃不睡,抽煙抽得特別厲害。一走進屋裡,就看見客廳煙霧彌漫,嗆得人眼睛發疼,母親披散著頭髮,神情專注地工作著,偶爾用粘滿泥的雙手點燃一支煙放在嘴邊。看見她回家,母親會冷冰冰地讓她自己打電話叫外賣。淚覺得母親工作時候的姿態靜謐祥和。 母親以前工作的時候一般都去自己的工作室,自從那次狠狠地打她以後,不知道為什麼,母親在家待的時間多了起來。有時候,她能感覺母親在自己背後探索的目光,並且她會找些藉口跟自己說話,這些淚都清楚。可是,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她害怕回家,害怕面對母親的臉。 下課鈴響了,淚收回思緒,交了試卷。 走出考場,看見霜兒站在教室門前等自己。 「考得怎麼樣?」霜兒問道。 「很好。題目很簡單。」她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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