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殘骸(6)_張塵舞

六

　　Chapter 02幸福的定義

　　時間飛快地過去了，不知不覺幾個月的時間就這樣飛走了。

　　快要參加升學考試了，初中的時光也就這樣跑到了身後。霜兒自從知道了那件事情以後，她感覺自己的心裡似乎住進了一個魔鬼，這個魔鬼在她的心裡時刻抓撓得她坐立不安。面對著淚，她努力想壓制住這個魔鬼，可是她發現這越來越難。她會在某個時刻忽然對淚痛恨無比，而又在某個時刻對淚特別同情，甚至是內疚。她不知道淚有沒有發現自己的這些變化，她想應該沒有。淚依然跟以前一樣，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放在心上，她是那麼的與世無爭。

　　在接近黃昏的時候學校就沒有人了，淚和霜兒依然是最後離開校園。霜兒慢吞吞地跟在淚的後面。傍晚的街道很擁擠，她們在路邊攤買了兩碗牛肉麵。

　　淚把桌上小罐裡的辣椒用湯匙拼命地往碗裡舀。

　　「淚，高中，我已經被直接保送市一中。」霜兒低頭吃著麵條說。

　　「哦。」淚依然低頭舀著辣椒，沒有抬頭。

　　「淚，教我畫畫好嗎？我想學。」

　　「好。」

　　「淚，如果可以考全年級前十名，大概就可以考上市一中。」

　　聽到這句話，淚手中的筷子停了下來，她抬眼看了霜兒一眼，又繼續低下頭吃面，一張臉辣得通紅。

　　「淚，你會努力嗎？」

　　淚躲避著霜兒期盼的眼神，沒有回答。她想起自己上課的時候很少認真聽課，經常在稿紙上塗鴉，畫著畫。當老師提問她的時候，霜兒會飛快地把答案寫在紙上，然後她照著上面念出來，每次她回答完問題坐下來的時候，都會聽到霜兒舒一口氣，似乎比她還緊張。市一中是一所全國重點高中，招收的學生大多都是他們自己學校初中部的學生。外校的第一名可以直接保送進去，而其他學生想要考進去就很難了，每個家長和學生都以考上市一中為目標，因為上了市一中，基本上就可以算是考上重點大學了。

　　淚想想自己的成績，她第一次為自己的不努力而沮喪和自責。因為只要她一想到，以後自己會去一個陌生的環境，身邊沒有霜兒的陪伴，她的心裡就會湧上一陣難受。她低著頭，拼命地舀著辣椒，霜兒看見淚碗裡的湯汁已經是紅色的了，上面漂浮著一層紅紅的辣椒油。可是淚卻好像感覺不到辣一樣，開始慢慢地吃著碗裡的面。

　　厚厚的湯麵上浮著大把的香菜，冒著熱氣，吃著吃著，淚的眼睛忽然在這熱氣中模糊了，自己和霜兒相依為命一樣從小學到初中，一天又一天，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和霜兒在一起的日子。

　　「霜兒，這些日子，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我要怎麼度過，真的。」抬起頭，淚沖著霜兒微微笑著。

　　霜兒覺得淚的臉上有一層白色的淺淺的光，讓淚冷漠而又倔強的臉顯得格外寂寞。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看到淚的樣子，沒有任何的表情，看人的時候眼睛裡偶爾閃過一絲銳利。

　　淚，沒有我，你一定會更加孤獨和寂寞。霜兒複雜的內心忽然間湧上一股恨意，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樣孤獨？為什麼是我奪走她的幸福？為什麼？為什麼她要是我的妹妹？她的快樂與否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我要這樣難過？霜兒的眼睛模糊了……

　　「霜兒，你怎麼了？」淚奇怪地看著她。

　　霜兒立刻回過神來，她被自己的恨意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吃面。淚奇怪地看著她，霜兒這是怎麼了？是要分別的緣故嗎？「霜兒，你放心吧，我會努力的。」淚笑了笑，拍了拍霜兒的手安慰著她。霜兒沒有說話，她低下頭快速地吃著麵條，腦中卻一幕幕地閃現出在醫院裡聽到的程悠然和父親的對話，心中翻江倒海般難受。媽媽呢？媽媽知道了會怎麼樣？爸爸怎麼會這樣？他怎麼可以這樣？淚的母親還會再來找爸爸嗎？如果她來找爸爸的話要怎麼辦？想著想著，霜兒心底又湧上了一股恨意，恨父親，恨淚的母親，包括淚。

　　「霜兒，你怎麼流淚了？」淚遞過一張餐巾紙。

　　「哦，太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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