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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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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熟悉的聲音。淚眼模糊中,我抬頭,看到李松很不好意思地說,「我來學校的路上買太多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很想說點什麼,但又無從開口。 我又把頭埋進了臂彎裡,以為他會再說些什麼,但他只是默默地,一言不發。 不知道他是否在看我。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到他輕輕起身。 ——他就那樣木訥地離開了。一切都是那麼迂緩,規正而平整。我心中起初那種慰藉般的驚喜最後變為了鬱鬱的傷感。李松,這個不通人情的傢伙。他至少,至少應該安慰我些什麼,這樣,我感覺可能會比剛才好受一些。 無論我費了多少心思,他永遠都是這樣,千年鐵樹不開花。 我一整天都情緒黯然。向蘇明理尋求安慰顯然是不可能的了,因為她已經沉浸在自己第七名的境況裡無法自拔。晚上我步履沉重地回到宿舍樓,生活老師興沖沖地遞給我一袋車厘子,說是姨媽在晚自習的時候給我送來的。 「看起來很新鮮呀。你姨媽對你挺好啊。」 聽到這裡,我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我接過袋子,忘了道謝,趕忙轉身進了寢室。 看到我這個樣子,寧小宇走過來,關切地問我怎麼了。此刻她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溫暖,穿透濃濃的冷霧傳到我的耳邊。好像一瞬間面對所有辛酸的事情,帶著無可置疑的真誠讓你覺得一切都還好著。我低著頭,手中緊緊地攥著提帶,淚水落在淺咖啡的木質地板上,像一朵朵綻開的冰花。我把未得獎學金的事告訴了她。 她聽了,語出驚人:「你當時就應該馬上去找魯老,天南海北狂說一通。就說你家很困難,不得獎學金就無法在這裡讀書了。這樣,她就會幫你爭取。」 「誰會這樣幹呀?」 「誰又不這樣幹呢?顏回不就是嗎。總說自己家經濟拮据,其實背地裡未見得那麼艱難。能得到別人的同情,就能得到利益。你管這利益是大還是小,有總比沒有好吧?」寧小宇對我說。 「顏回很有心計呀,」白麗的聲音從上鋪飄下來,「成績不錯,又把自己家裡說得那麼困難,她能不得獎學金嗎?百分之百雙保險。」 顏回是我們班上一個成績挺好的女生。沉默寡言,眼睛裡透露出陰鬱。住在別間寢室,平日裡和同學少有來往。 「我覺得寧小宇說得對,」艾利亞說,「打悲情牌是好事。電視上那些選秀節目就說明了這個。很多時候,評委都願意把高分送給那些苦情的選手,觀眾也會投票給他們。他們的唱功也許沒什麼過人之處,但是,他們是最終的勝利者。」 無言以對。 這當口,蘇明理回來了。她將門一推,以一種氣壯山河之勢咆哮一聲:「這貪婪的學校!學費又漲了!」 不知是因為這貪婪的學校,還是因為降級又未取得突出成績。夜裡我再也難以忍受,把內心所有的苦痛都傾倒給了蘇明理。至於為什麼選擇她,可能是因為她是當晚唯一一個沒有睡著的人。 「我有話跟你說。」 蘇明理湊了過來。 「考這樣的成績,我真的……」 「不就是沒拿獎學金嗎?可你是前十名呀!有什麼好難過的。」蘇明理翻了個身。 我真不指望她這樣感情粗糙的人能給我什麼安慰。 她甚至說:「你不應該把自己看得太高。」 「不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高。」我說,「你知道,我是降過級的。」 雖然我極力壓制著自己的聲音,但後面那幾個字聽起來,還是冰涼刺心。 「哦……想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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