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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喬安，我終是看不住你了麼……"經過他身邊時，他緩緩說道，聲音如搖搖欲墜的落葉般顫抖，霎時，整個世界銀裝素裹，我聞到了淚水蔓延的味道。 　　心在刹那間凋零破敗，被埋藏在一個更寒冷的冬天。 　　"是你把喬安弄丟的……"陽光在雲朵背後悄然藏匿，我的聲音輕輕地回蕩於寒風之中，"曾經，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把哥哥找回來，可是終究是徒勞……得到的是你一個大大的巴掌和冷漠如北極的背影……今天，我想對你說：'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像只孤苦伶仃的小狗一樣爬到你身邊哭泣了，沒有哥哥，我依舊可以活得欣欣向榮……'" 　　【經久不絕的憂傷】 　　眼淚被風吹落，刹那間潰散，在臉頰勾勒出了千溝萬壑，絕望地流淌，終是被風乾于時光的罅隙，只剩下乾澀的痕跡。 　　心裡的創傷，像一塊永遠無法撫平的褶皺，隨風搖曳，然後，落定於深埋的記憶。 　　豆蔻華年的一切，再怎麼美好，都只似風卷殘陽，最後僅剩的只有時過境遷的惆悵與悲傷。 　　讓我們都學會遺忘吧…… 　　"洛柯，走了。"我招呼上洛柯，和夜馳風一起離開。 　　那個孤單的身影，一個人呆呆地坐於寒風之中，聽聞花開花落的聲音，聽聞青春筵席的散場，聽聞生命的夜色闌珊。 　　我感覺自己全身都在顫抖，卻走得從未有的決絕，連頭都也不回。 　　如果不是洛柯和夜馳風在身邊，我想我的堅強我的漠然，都會瞬間潰不成軍。 　　走到寢室樓那邊時，我看見顏嘉列和夷光為首的公主幫向後操場跑去。有很多人為他擔心，為他心疼，少了一個小小的喬安又算得了什麼呢？ 　　"好了，你們先回寢室吧，我去找阿姆約他們。"夜馳風突然開口說道。 　　"不是說好去校醫室的嗎？走快點，等下傷口感染了怎麼辦？"我扶著他的手臂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放心，這點傷死不了！我可還要留著命等你長大的呀。"說著，露出了無比驕傲的笑容，那張俊臉雖然破了相，但是依舊好看，像迎風招展的薔薇花。 　　我還想再說什麼，但是洛柯搶在我前面說："阿姆約王子身邊向來有很多隨行人員，醫護人員肯定是少不了的，你就讓他去吧。" 　　夜馳風笑了笑，向男生寢室樓的方向走去，留給我們的是一個筆直而又飛揚跋扈的背影。 　　我知道，洛柯有很多話想對我說，也有很多事已經了然於心。 　　"你對他是不是太好了？"洛柯終於開口了。 　　"他對我也很好，大家都是朋友，這個無關對錯。"我倚在牆壁上，望著天空淡淡說道。 　　"喬安，我真的沒想到，你會變得這樣尖酸刻薄……"洛柯搖頭，垂下了眼睛。 　　"是啊，學了很久很久，終於是學會了……你說我是應該慶倖，還是應該感到悲哀呢？"天空一片慘澹的白，如同我此刻的心境。 　　"夜馳風是個很複雜的人，和他走得太近你會受到傷害的！難道你忘了神曲給你的忠告？" 　　"不要和我說神曲，我沒有那樣的哥哥！" 　　"你……你不該那樣對你哥，那樣，他會很傷心的……" 　　"那我應該怎麼對他？哼，沒了喬安，他能活得更花枝招展呢……我所能做的就是，成全。像他那樣光芒萬丈的人，就是應該和夷光她們走在一起。" 　　小小的我，屁顛屁顛地跟了他十幾年，是時候放手了。 　　"一直以來，我都是站在你這邊，但是我覺得你哥，也真的很不容易。顏嘉列跟我說，你哥每天都會趕設計圖趕到很晚……大冷天的，他每天這樣沒日沒夜地忙，為的是什麼？為的是讓你吃得飽穿得暖，為的是讓你不再發育不良……你多大，他多大？他只不過比你大一歲，肩膀也是稚嫩得很！可是，不知何時起，他已開始擔負起兩個人的人生……" 　　洛柯還沒說完，我的淚水早已滾滾而落，在乾澀的冷風中，恣意翻飛。 　　錢的事不用擔心，哥哥可以養活你……那個信誓旦旦的承諾，如一首百轉千回的夜曲，在耳邊響徹不絕。 　　"夜半趕活的辛酸與寂寞，有誰能懂？其實，神曲的心裡一直都裝著你，上次你二話不說就蹺課和夜馳風去菊園看花，他擔心得要死，恨不得把那些一問三不知的人揍扁。別看他淡定從容地出現在女生寢室樓下，實則他早已找你找得心力交瘁，只不過，他不想讓你看穿……" 　　我倚在牆壁上，像個凍僵的木偶久久沒有說話。內心的恨，化成紛揚的淚滴，在腳下的白色布鞋旁，開出了旖旎的花，映照著整個慘白慘白的天空。 　　"你知道嗎？有一次我看見夷光和你哥吵架了，是因為你……你知道，你哥向來有潔癖，從來不碰別人碰過的東西，但是，挑剔的他，卻獨獨喝你喝過的飲料。這一點，連夷光也沒法和你比，所以從小當慣掌上明珠的她，心理一直不平衡。她幾乎是吼著對你哥說：'你別大言不慚地說，喬安的口腔比我們任何人都乾淨，我不信……'" 　　我依舊沉默，只有流淌的淚水，越來越洶湧，像決了堤的河流。因為不想讓他為難，所以獨自背離，在他撐起的那片天空，越走越遠…… 　　"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我哥那個聰明的腦瓜子到底在想什麼，不知道今後的他是不是還會像小時候那樣疼我，也不知道我和夷光他把誰看得重要？" 　　"這個我也無從得知，你哥可不是一般的人，哪有人能輕易猜懂他的心思。"洛柯仰面看著天空，紛揚的櫻花隨風飄飛，偶見幾片花瓣在她柔順的長髮裡款款而落，點綴出了繽紛的光景，美麗極了。 　　"喬安，你很幸福，我一直羡慕你有一個這樣的哥哥。"洛柯看著我，淡淡地微笑著。 　　"可是到最後，他終究是會完完全全屬於夷光的……" 　　說完，我抹著鼻子向學校的醫務室跑去。風在耳邊呼嘯，我卻只聽見自己的心跳，還有，哥哥對我說過的話。 　　喬安，哥不想你跑得太遠…… 　　喬安，錢的事不用擔心，哥可以養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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