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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嘿,前面那收破爛的,你扛東西的樣子真難看!"突然,背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過頭,招搖惹眼的紅色法拉利映入眼簾,降落的車窗現出了夜馳風那張絕美的俊臉。

  "你才收破爛的……"我看了他一眼,不滿地嘟囔幾句,然後繼續往前走。

  "我說最近在圖書館怎麼老不見你的影兒,原來四處收破爛去了。"夜馳風開車在後面跟著,都這時候了,依舊不忘笑話我,"喂,你怎麼不回我話呀!搞得我像個自言自語的瘋子似的!"

  "我沒空,沒看見我正做著苦力麼。"

  "你那單車怎麼了?壞了?壞了就扔了!扛著一輛廢銅爛鐵四處晃,我都替你覺得丟人!"

  "你以為我是你啊,家裡有著大把白花花的銀子,你一個不爽,說把人砸暈就砸暈,說把人砸死就砸死,我還要靠著它做兼職呢。"沒好氣地說完,我加快自己的腳步,不想和他說太多話。

  "小鬼,你今天怎麼了,被欺負了嗎?怎麼都不愛搭理我?"夜馳風從車裡跳出來,直接擋到我前面,"來,我犧牲一下,幫你扛。"

  "不用了,修理站就快到了。"我扛著單車,繞過他逕自往前走。

  走到離學校不遠的那個修理站,我把單車推進去修理,付了錢然後跟修理的師傅說我明天過來取。

  "都爛成那樣了還修什麼修,直接扔了,我給你買輛新的!"夜馳風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說道,"還有啊,你別去做什麼兼職了,想見你一面都難。"

  我笑了笑說:"不去兼職,我會餓死的,你忍心麼?"

  "傻瓜,我養你!不僅不讓你餓死,還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行麼?"夜馳風把他那無可比擬的漂亮臉蛋湊到我面前,像是尋求我的回答。

  這些話怎麼那麼熟悉?我鼻子一酸,別過頭,不看夜馳風的眼睛。

  曾經,神曲對我說:"喬安,哥不想你跑得太遠。"可是現在,我最親的人,成了離我最遠的人,遠若天涯,遠若天上的星辰,那麼遙不可及。

  曾經,神曲對我說:"喬安,哥可以養活你。"那時,我感動得仿佛擁有了全世界,可是現在呢?他的心,築起了高高的城堡,裡面只住著最美麗的夷光,哪裡還有空閒理會我的死活。

  這個世界,能依賴一生的只有自己,永遠別想把別人的肩膀劃為自己的終身領地。如果我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個道理,那我就是白長這麼大,白活了十七年。

  "你不是不住學校麼?回去吧,已經很晚了,我先回寢室了。"我對他擺了擺手,然後大步往校門口走去。

  "喬安……"他在後面喊我,可是我頭也不回,逕自走進屬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只有那片茫茫的夜之腹地,我才看不見嘲諷的目光,看不見已經開始旋轉的命運之輪,這讓我心安,靜靜地卸下一身沉重得讓我窒息的倔強與堅強。

  回到寢室,洛柯跟我說起了夜馳風,那傢伙果然是從洛柯口中得知我出去兼職的事。

  我依舊沒日沒夜地忙,不過,我去兼職和回學校的路上,屁股後面總會跟著一輛招風惹眼的法拉利,不用說大家也知道是那個吃飽了撐著沒事幹的傢伙。

  "我說,你沒事總跟我後面幹嗎?"終於有一次,我忍不住,停下來問他。

  他根本沒想到我會停下來,支吾了好半天說:"我……我看上你們家這輛破單車了!現在正想方設法把它弄到手呢!要你管!"

  回到寢室,我跟洛柯說了這事,她哭笑不得地說:"夜馳風就為那老掉牙的破單車,跟在你屁股後面沒日沒夜地跑?他神經啊他!改天去查一下他的戶口,看是不是剛從精神病院放生出來的病患。"(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你、你、你……"這樣一個蠻橫霸道的傢伙,還真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喂,我家就在這附近,要不要上去坐坐?"在我一臉無可奈何時,他突然指著附近一幢豪華的居民樓對我說道。

  "我哪有什麼時間,現在還趕著去蛋糕店呢。"我搖了搖頭,踩著自己的單車,晃蕩晃蕩往蛋糕店的方向前行。

  自從夜馳風給我指出他家的位置後,我每天去蛋糕店的路上都會不自覺地往那方向看。最意想不到的是,每當星期六日,我往那看時總能看見夜馳風的身影。他穿著大紅睡袍,靠在他們家的窗臺上,我一抬頭,就看見他微笑著向我招手。而我,嚇得全身哆嗦,如果不是大白天,我還以為是女鬼在招魂呢!而且是勾人心魂的那種,漂亮得很。

  真不曉得,大冷天的星期天早晨,這傢伙怎麼願意從床上爬起來的?要是不用去兼職,我睡到太陽曬屁股都不起來,被窩多舒服。

  南方的冬天,總是姍姍來遲,來得特別慢,但終究還是來了。

  寒意漸漸襲入,北風吹得臉頰刺生生地疼,像無數隻松針劃過,留下了冬天的腳印。

  "喬安,昨天我和我們班的人去做巧克力了,特地帶回一些給你嘗嘗,本來昨天晚上就想給了,可是我回來時你已經睡了,怕你太累了沒敢叫醒你。"說話間,洛柯已經打開了那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來,快點嘗嘗。"

  我晃著腦袋,爬上她的床,抓了個最大塊的放進嘴裡:"嗯,好好吃啊,開口即化,味道也很醇香。你什麼時候學會做巧克力的,怎麼我不知道?"

  洛柯低下頭,眉角有一抹難以化開的惆悵:"很早之前就會了,以前還給人家做過呢……"

  "這巧克力的味道好熟悉啊,好像之前吃過似的。"我仰起頭,認認真真想了一遍,然後我抓著洛柯的手說,"我想起來了,上初中那會兒,很多人給神曲送小禮物,其中,就有這種味道的巧克力!那時,神曲說他不喜歡甜食,全都給了我,神曲他……"我眉飛色舞地說了一大通,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漸漸沒了聲音。

  我忘了,我的生活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神曲的存在了,他未出現,我們也未曾提及。我們的生命軌跡,就那樣不著邊際地劃清了界限。

  我應該慶倖,還是悲哀呢?從來沒想到,手心溫暖的失去,是那麼輕而易舉……

  記憶的碎片被打翻,在腦海中剝落片片,洛柯沒有說話,和我一起陷入了無邊的沉默。

  突然,她搖著我的手說:"對了喬安,剛剛班長好像叫你去信件簽收室來著,聽說是包裹,從我們無柳鎮那邊寄過來的,可能是你媽媽給你寄了東西。"

  "是麼?!"聽洛柯這麼一說,我一個軲轆從床上滾下來,穿起鞋子就往信件簽收室跑去。

  來到這兒那麼久,都沒打過幾個電話回家,突然覺得好慚愧。以前,和神曲關係沒鬧僵之前,總是讓他打電話回家時,順便彙報下我的情況。說是不想浪費電話費,其實是怕自己太想媽媽,會在電話裡哭起來,畢竟,長這麼大,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她的身邊,走得那麼遠。

  我氣喘地吁吁跑到信件簽收室,沒想到,神曲竟然也在那裡。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看也不看我一眼,我的到來,在門邊陽光揮灑的地方投下了一塊斑駁陸離的光影。可是,他卻並未抬眼看我,只是用餘光淡淡地掃了一下光影,然後簽字拿自己的包裹。

  心墜入了冰窖,在地獄的十八層,漸漸休克……

  【要怎麼譜寫不哭宣言】

  我緩緩走過去,向管理信件的阿姨說明來意,然後亮出校卡,簽收自己的東西。我看見神曲手裡拿的那個包裹和我一模一樣,我也看見,他寧願對著那個眼前牙齒漏風的阿姨微笑,也不願對喬安笑了……

  曾經,他的笑容鮮活得像跳動的脈搏,可以觸摸,可以盛放我每一個不安的眼神。但是現在,無論將來是歲月靜好,還是風雨交加,那個明淨純澈的笑容,都不再與我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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