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莞爾流年 | 上頁 下頁
六十四


  是誰說笑容能傳染?那麼三張大大的笑臉,也不能讓她挑起千鈞重的嘴角來。

  "莞爾,做個選擇題吧。"他沉沉望向她的臉上,突然綻開了讓她不明就裡的笑意,那笑裡一層一層的裹著魅惑,仿佛是來自若干年前陽光普照的那個講臺,仿佛時間一直就沒有走過,"你嫁我,我就不娶別人。"

  你嫁我,我就不娶別人。

  你若不嫁我,那麼我娶誰,也都再沒分別。

  "你不用急著回答,回去的路上慢慢考慮。我先去叫護士來把針拔了。"他轉身轉的從容,很好的掩蓋了心裡的不安,卻聽到她的聲音清冷冷的從後面傳了過來,"不用了,不需要考慮。"

  "仲流年,你這是向我求婚,還是威脅?"她突然坐直了身子,三兩下撕開手背上固定的膠布,針抽出來的瞬間吸了一口涼氣,"還是你覺得借給我錢用,就可以拿我當樣東西,放在手心裡頭這麼耍?"

  "你不是說沒有愛就沒有恨?若是真的不恨,為什麼還要這要變著法的折磨我,讓我生不如死?"

  仲流年定定的站著,沒有回頭,勉強撐出來的一個笑倏地褪色成蒼白。

  薑莞爾蹬上鞋站了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說的波瀾不驚:"你有事情就去忙吧,我打車回去就行。"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故作鎮定,她擦著他的肘彎,就要出去。

  男人一把拉住經過身邊的女人。衣服套的匆忙,袖口還皺巴巴的外翻著,她無暇留心,他也顧不上去注意。

  原本想問的問題,到了嘴邊突然覺得沒有意義了。一句話也不說,仲流年就這麼拽著她,任她怎麼甩手也不放開。薑莞爾是打定了主意不回頭的,咬著嘴唇倔強的朝門口扭著臉,眼眶裡打轉的東西一滴一滴都咽回了肚裡。

  可最後還是她認輸了。鬆開牙齒溢出一聲類似抽咽的響動來,因為短,他聽得不真切。男人手上的力氣加緊了一分,依舊同她無聲的拉鋸戰。那架勢,仿佛要這麼拉扯一輩子。

  "流年……"薑莞爾軟軟的叫了一聲,像是初生的貓仔兒第一聲嗚鳴,

  "你借我的錢,我馬上就可以還給你,咱們就不要這麼不清不楚的糾纏下去了。你有你的未來,我也有我的,你放了我,也是放了你自己。我是真的很累了,很累了,你就別再執著於過去的事了,好嗎?"

  "我求你……"

  他拽著她的手突然有些不穩,晃了晃。薑莞爾以為是鬆開了,試探著抽出來,才發現阻力還在。

  心裡那一塊不明不白的角落,想讓他放手,又不想。究竟在期待什麼,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你的未來,是他麼?"這一句,仲流年居然也是笑著說的,笑成什麼樣子,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時是他,現在是他,自始至終都是他麼?"

  那,薑莞爾,我在你生命中究竟算個什麼東西?

  沒問出口,是實在無心力再問了。薑莞爾只覺得腕上的力道一下子加重,壓力四面八方湧了過來幾乎要弄斷她的骨頭。可就那麼一瞬之後,他突然的松了手,幹乾脆脆,一點留戀兒也沒有。

  "好。"他抽回手來,攤開在眼前,五指一根一根緊緊攢在在手心裡,"那就如你所願。薑莞爾,我放了你。"

  薑莞爾的心,也就一下子掏空了,徹徹底底,一點兒剩下也沒有。

  Chapter 7 勇氣

  冬天漸漸走深了,風大的邪乎,三天兩頭四到五級,讓人連出門的勇氣都沒有。薑莞爾索性就蝸居在家裡頭,每天煮一鍋胡蘿蔔冬瓜之類的清湯,一點一點養著感冒。托打針的福,燒是退了,鼻涕卻還是止不住的流,浩浩蕩蕩一個禮拜,才算是徹底好了。

  雖然打算辭職了,但耽擱來耽擱去,辭呈一直都沒交。薑莞爾內心掙扎了半天,終於還是在養病第二天給劉芝言掛了個電話,請假。

  女人卻說她的病假有人給請好了,十天。

  十天啊,生個孩子都夠了,何況只是小感冒。薑莞爾唯有極力誇大了自己的症狀,越描述越向肺炎、肺結核發展。劉芝言很誇張的大呼小叫了一番,期期艾艾的叫她好生養病,大有壯士一去不復返的訣別之感。

  薑莞爾汗顏,心裡安慰自己:總比被她抓住貓膩胡亂八卦來的強。

  但是在一小時又三十分鐘的通話時間裡,劉芝言還是沒有讓她那努力傳播真相的嘴巴歇下來。把兩天裡頭公司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新聞,認真的數落了個遍。

  自然漏不掉仲流年和南昕那段。

  "據說南大小姐她爸爸當眾逼婚啦,昨天還見他倆一塊早退了來這,估計是去挑婚紗挑場子了。據說南千金的行頭,從上到下都是從法國名師那定做的。結婚嗎……就是年底的事兒,到時候擺了桌子,不知輪不輪的上咱們勞動人民。"

  "莞爾,你穿婚紗保准特好看。你結婚的時候可一定不能漏了請我,新郎絕不能低於王力宏的標準。……恩,王力宏遠了點,挑個近的,你就照咱仲經理的標準找吧。哎,不是說你倆從前是同學嗎,怎麼就沒發展出點曖昧關係來呢?俊男美女,多登對啊……"

  劉芝言越說越來勁,滔滔不絕大有發表社論的意思。這邊的薑莞爾卻是越聽越膽戰心驚,劇烈的咳嗽了幾嗓子虛弱道:

  "芝言,我的吃藥時間好像到了……"

  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薑莞爾就沒怎麼出門。房東見她病成這個樣子,也不好提搬出去的事情,就又寬限了半個月的時間。只是有一回問她:

  "姜小姐啊,我看最近晚上老有輛車停在下頭,樣子很氣派,不知道是不是找你的。"

  薑莞爾疑惑的搖搖頭,正午剛過的時候果然聽到引擎聲音,就跑到窗戶邊朝外面望。正看見安宸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心有靈犀似的仰起頭,盈盈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安宸來過三回,全是帶的各種吃食,生的熟的好幾袋子。看著她臉色一次比一次見好了,男人站在狹促的屋子裡頭,抱著胳膊打趣:"我看你這不是養病,是冬眠呢。"

  她一邊吃他帶來的外賣,一邊鼓著腮幫子咕噥道:"是啊是啊,沒有你,我連冬眠都不踏實。"

  他笑的更開心,孩子似的眼裡頭一閃一閃,緊挨著她坐在床上:"慢點吃,饕餮成這樣,不知道的以為你是失戀了呢。躲在屋裡頭睡了吃吃了睡的,也不見長肉,不知道都跑哪去了。"

  手裡的筷子短促的頓了一下,薑莞爾拿起紙巾抹抹嘴巴,朝他砸吧兩下,"原來狗熊們一到冬天就躲進洞裡,都是因為遭受了感情挫折啊。"

  原來她薑莞爾活了二十幾年,最後也就落得跟狗熊一個下場啊。

  "吃完了?"安宸看看她碗裡,恩,果不其然,一乾二淨。摸摸女人隨意紮起的長髮,這麼大個人了,梳起馬尾巴來,還像個孩子似的,"吃完了跟我去個地方吧,今天天氣這麼好,別再這麼黴在家裡頭了。"

  "去哪?"她端起碗筷來丟進水池裡,一邊潦草的刷著,一邊轉過頭問他。難得有個晴天,感冒又好的乾淨了,的確沒什麼理由繼續憋在這指甲蓋大小的屋子裡。

  這個城市,也許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好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安宸神秘的挑挑嘴角,看著她滿臉疑惑的樣子,笑意倒是一點都不掩飾。

  車開到一半她就恍然大悟了,捏著安宸的胳膊,大眼睛瞪得溜圓,又是吃驚又是欣喜:"你上次說回家……咱們真的要回家?可是我聽小姨說,那片地不是改做商業用地了麼?"

  男人點點頭,瞅瞅後視鏡裡那張驀地容光煥發了的小臉,心裡面全化成軟軟的一片:"是拆了一些沒錯。不過那塊兒的房產都是我小叔在炒,我就走了個後門,叫他留下兩套房子來,等我和我爸媽回來養老。"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