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爾流年(43)_隔軒聽雨

四十三

　　莞爾把東西一塞就松了手，他卻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動。硬邦邦的信封順著他筆挺的西服劃出一道直線，掉落在地。

　　"你……"薑莞爾瞪大了眼抬起頭，話卻噎在半路。他的眼神裡壓抑著痛苦，比那天在飯店裡見面時更加憔悴一些，筋疲力盡，像是熬了一夜。

　　"你跟我進來。"仲流年手上突然加重了力道，不由分說拉著她朝辦公室走。南昕像是愣住了，一言不發地看著兩人拉扯。

　　前臺小姐呆若木雞，先是看南昕招待薑莞爾也就罷了，如今居然連一早上都黑著臉不說話的總經理，也親自對她動手動腳。

　　姜莞爾不敢去看南昕的臉，只是埋頭想從流年的掌握中脫身，卻是屢戰屢敗。仲流年胳膊只輕輕一帶，她就被甩在了辦公室內的沙發上。

　　男人背手關了門，低頭看她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揉捏著手腕，雪白的皮膚上透出淡紅色的淤痕。

　　"很疼嗎？我是不是太用力了。"仲流年突然疲憊地問，聲音極輕極輕。

　　薑莞爾因他軟化的語氣吃了一驚，抬頭呆呆望著他。正此時，她感覺口袋裡一振，緊接著，來電鈴聲就飄了出來。歌聲由小到大，奏得越來越歡快。

　　響了很久，她卻沒有接，如同沒有聽見一般，仍舊雙目無神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仲流年歎出一口氣，聲音仍然是輕輕的，有點沙啞："先接電話吧。"

　　薑莞爾機械式的掏出手機來，點了接通鍵，貼在耳朵上，話筒裡傳來一個溫和而好聽的男聲：

　　"喂，莞爾，是你嗎？"

　　"安宸哥哥？"說出這個名字的同時，莞爾的眼裡才突然有了焦距，表情也驀地柔和了一些。

　　仲流年卻是微怔，才舒開的表情又扭結在一起，眉都是擰的。

　　"臭丫頭，回去這麼久了，也不跟我聯絡。"安宸在電話那頭，每一個字裡都帶著和煦的暖意，撫慰著莞爾的內心。

　　"對不起。"莞爾垂下眼簾，語氣中的確含有深深的歉意。

　　"跟我道什麼歉。"安宸笑笑，語氣依舊恬然，"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過兩天我也回國，你準備好進行接待工作吧。"

　　"你也要回來？"薑莞爾一驚，聲調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他回來，難道是為她？

　　仿佛是聽出了她的顧慮，安宸的解釋簡單隨意："我爸想放我在國內市場練練手，這次回去，是要替安氏談一筆生意。"

　　"哦。"暗暗松一口氣，想到很快能見到安宸，莫名覺得很是安心。眼角溢出些笑意來，她軟軟地回道："那好啊，回來前再通知我聲。"

　　兩人又閒散地聊了幾句，柔聲互道了"再見"，姜莞爾方緩緩扣了手機。

　　安宸的聲音，帶著一如既往安撫人心的魔力，竟讓她忘記了剛剛與仲流年的劍拔弩張，仿佛一下子回到兒時周周與他通越洋電話的日子，無憂無慮。

　　"你們纏綿完了？"仲流年不知何時點上的煙，一口一口狠狠吸著，火光閃得紅亮。

　　流年話語裡徹頭徹尾的冷冽，將薑莞爾心中剛剛積聚起來的一絲暖意全然驅散。莫名的煩躁起來，她倔強地站起身，迎著他的臉硬邦邦地開口：

　　"我來，是要還你那晚留下的錢。要是沒什麼其他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說罷，伸手要去開門，卻被他一把將手擒住。

　　還錢？他又猛吸了一口煙，將煙蒂按在門玻璃上熄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他雖然氣她氣得緊，但對那晚的事，終究還是心裡有愧，一直猶疑著，不知如何向她開口道歉。

　　可她輕描淡寫的一句"還錢"，就把他所有的顧慮一筆勾銷了嗎？

　　她是太過生氣昏了頭，還是她根本就一點沒把他放在心上？

　　仔細端詳著莞爾的表情，漂亮的眸子裡滿含著冷冽，瘦削的小臉是毫無表情。

　　明顯是冷漠大於憤怒的。

　　仲流年的嘴角，突然不再緊繃，而是微微上翹了，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來，側身倒在了沙發裡，緊握她的手卻沒放鬆，眼神也沒有從她臉上挪走。

　　"我是你的上司。上司給你錢，你就收著，就算是……獎金吧。"流年似笑非笑地說，一雙深邃的眸子裡看不出真假。

　　"你……"他的話裡是帶著氣的，她明白，卻還是忍不住心裡疼，咬咬唇道，"我今天就要辭職了！辭了職，你就不是我上司。你的錢我不會收，我做什麼，你也管不著！"

　　流年手上的力氣突然收緊，像是怕她一下子飛掉，仲流年身子前傾了些，語氣裡掩不住的訝異："你要辭職？"

　　薑莞爾直了直腰板，銀牙依舊緊咬著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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