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爾流年(42)_隔軒聽雨

四十二

　　她頓了一頓，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沉醉，仿佛忘記了莞爾的存在："沒想到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完美的中國男人，居然是在美國。"

　　不是不心痛，卻仿佛從那份沉溺裡找到了某種共鳴，莞爾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點頭。沉吟了一會兒，輕聲問：

　　"你們快結婚了吧。"用的是肯定語氣。

　　"差不多吧。"南昕沒有看她，低頭攪動著茶水，"有人對我說，與一個被你追上的男人結婚，註定不會幸福。但我……還是決定賭一賭。"

　　誰追的誰又有什麼所謂呢，畢竟現在的你們是在一起的。姜莞爾也垂頭看向手裡青花的茶杯，失神地盯著那抹扶搖上擺的水汽。

　　她幾乎可以想像到他們的愛情。

　　男生俊逸而優秀，不僅在學業上一絲不苟，課餘更是不停努力著為生計打拼。她一個錦衣玉食的公主，對他一見便是傾心。

　　從此所有的驕傲與矜持，都化成對男人繞指的溫柔。

　　他一開始時固執冷漠得像個石頭，卻總歸抵不過她鍥而不捨的跟隨。更何況她美麗，她富有，她可以讓他更輕易地獲得想要的一切。

　　似曾相識的故事。

　　莞爾突然有些迷惘。

　　曾經，她和仲流年在一起，連錢都很少為他花，更不要說利用父母的財勢為他提供什麼便利。

　　他不說明的驕傲，是她愛的一部分。她小心翼翼地保護著，不去打擾不去觸及。可為什麼南昕就可以？為什麼她給，他就這麼坦然地接受？是自己一開始就把愛情看得太過清高，還是時間把他的驕傲挫敗成了現實？

　　曾經薑莞爾一直深信，仲流年有能力憑藉自己的雙手，為他們營造五光十色的未來。

　　曾經她歪在他的懷裡，兩人十指緊扣著，構想不太遠，又不太近的以後。

　　即使現在她不在他身邊了，看到他終於出人頭地，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傲視眾人，她還是暗暗的欣慰。因為她深信過他，因為他沒有讓她失望。

　　可是他為什麼最終選擇了這樣卑微的捷徑？

　　她是應該恨他的背叛，還是應該嘲笑自己的天真？

　　心突然灰了。

　　突然感到自己不再是不敢見他，而是不想再見。

　　胸口衣袋裡的那兩千塊錢，像一大塊冰，緊貼著她的心臟，此時齊齊冷笑著，窺看她發窘。

　　Chapter 5

　　約定

　　"薑莞爾，你沒事吧？"直到南昕用清晰的嗓音喚著她，她才發現自己的失神。搖搖頭，吞下兩口茶去，莞爾突然站起了身：

　　"南昕小姐，其實我找仲流年，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她一邊說著，一邊掏出那個裝錢的信封來，"請你幫我把這個轉交給他吧，我……先走了。"

　　"既然來了，幹嗎不見一面？"南昕見她轉身要走，也站起身。

　　"不必了，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是冷語相加，互相傷害罷了。

　　莞爾說罷，提起包來，就要朝電梯走去。

　　"薑莞爾!"仲流年的聲音，低低的從背後響起，沙啞中帶著一點慍怒。

　　內心的理智告訴薑莞爾：快走，不要回頭。可她的腳下，卻突然生出了磁石一般，牢牢地吸在地板上拔不起來。

　　"流年……"南昕有些吃驚地喚了一聲，流年卻沒有應，皺著眉頭逕自走向發愣的莞爾，一把抓上她細瘦的胳膊。

　　"你和我沒話說，嗯？"想要說的戲謔，卻掩藏不住語氣裡濃濃的怒火。

　　他剛剛關上了視訊會議，就聽到辦公室外傳來薑莞爾的聲音。

　　從昨晚到現在，一直因為找不著她而又怒又急：一方面怕她誤會了南昕同自己的關係，一方面又為這細微的可能莫名欣喜。

　　當下以為她是主動來找他，心裡本來放晴了些，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她那句冷淡的"我們沒有話說"。

　　她一大早過來，就是要專門扔下這麼個炸彈，好氣得他體無完膚嗎？

　　"我是來還你……這個。"甩了幾次都甩不開他緊緊攫握的手，莞爾只得垂頭轉身，把信封塞進他懷裡。當著南昕的面，她沒有把"錢"字說出口。

　　錢錢錢，他和她的關係裡，就只剩下這些了嗎？

　　仲流年眉頭皺得更緊，不用看也知道信封裡面裝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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