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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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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沒有關門,兩條長腿彎曲著,拉扯床下的箱子,聽到她的腳步,驀地停了動作,轉身,站起來。 "莞爾。"他看著她噙滿了淚水的雙眼,叫了一聲,就再接不上下文。 就這麼相對站著,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看著她。她垂著頭,雙手緊緊絞在一塊兒。 "我去英國留學……也不是不回來,再說,你以後一定會去找我。"這是兩家事先的約定,男生知道,女生還毫不知情。 薑莞爾哪裡聽得見他解釋什麼?胡亂搖起頭來,馬尾辮甩得左左右右好不委屈。她嘟著嘴,話也說不清楚: "你走了,誰陪我下學?" "你走了,誰在窗臺上陪我喊話?" "你走了,誰把石榴樹上最高的果子打下來給我吃?" 男生緊抿住嘴唇,臉上的輪廓也開始顫抖,上前一步,想牽她的手,卻被她一掌甩開。 進退兩難間,女生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將他圈住。薑莞爾小小圓圓的腦袋,使勁頂在他懷裡,終於嗚嗚大哭起來。 "安宸哥哥!安宸!你別走,你別走!" 那是印象中,她唯一一次叫他的名字,第一次,最後一次。 簡單兩個字,他那麼堅持,卻什麼魔力也沒有。 他還是走了。 那天,薑莞爾沒去機場送行,而是在母親的長籲短歎裡坐在窗邊發愣。 後來的日子裡,時不時的發發電郵,打打價值不菲的國際長途。 女生曾以為,那種暖暖的難以割捨的感情,總有一天會演化成愛。然後他們如了家長們的意願,執手走上鋪滿紅毯的殿堂。 直到遇上仲流年。 姜莞爾才明白,原來溫暖的東西不一定是愛情。 相反的,有些愛可以讓你絕望,讓你冷若寒冰。 卻依舊欲罷不能。 "安?在做什麼?"金髮碧眼的法國女郎笑盈盈坐在中國男子面前,問得有些唐突。 安宸從明信片裡抬起頭來,好看的眉眼溫溫一笑,流露出回憶的味道: "給我中國的妹妹寫信。" "你有妹妹?"女人挑挑眉毛,問得饒有興致,"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妹妹一定也是個美人。" 男人輕輕搖頭,眼神中的寵溺卻又加深了一層:"我們沒有血緣的。但她……的確很漂亮,越來越漂亮。" 向後靠上椅背,安宸拿起寫好的明信片,沖著太陽舉起在眼前。 背面的圖案,是藍光澄澄的萊茵河,河水蕩漾,倒映著兩岸高低參差的建築物。 輕輕秀秀地寫了一句中文: "莞爾,回來吧,我在法國等著你。" 姜莞爾的房子,是回國前,拜託從前的輔導員鄭老師事先找好的。因而這個鄭老師,也就成了當時唯一一個知道她要從法國回來的人。 儘管她的小姨,極力反對她回中國,尤其反對她回到故里,薑莞爾還是拖著風塵僕僕的身體和少得可憐的家當,坐上飛機,重新踏上了這塊土地。 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衛。但它的房租,讓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年輕女人承擔起來,還是多少有些力不從心。因而平時在吃、喝、行方面,薑莞爾總是能省則省。 畢竟她還要留下一部分錢來,以備"不時之需"。 仲流年被疼痛折磨得厲害,意識有一些恍惚,加上酒勁的作用,樓梯上得搖搖晃晃。矮仄的樓道,讓他越發暈眩,只有一手緊緊扶著把手,緩慢地跟著薑莞爾。 莞爾強壓住想要去攙扶他的衝動,索性歪著身子,一邊上樓,一邊囑咐他小心腳下。 終於到了門前,莞爾掏出鑰匙來,就要去開黃舊的房門,卻發現門居然虛掩著。 心裡一驚,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將門輕推開。 房裡的東西顯然是被人翻動過了,床單被罩胡亂丟在一角,僅有的一個櫥櫃的抽屜也盡數打開,裡面擺放的東西都被扔在了地上。 第一個念頭是有樑上君子光顧,第二個念頭……薑莞爾渾身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向下多想。此時此刻,她倒寧願是被盜賊洗劫,也不願意是心中更加可怕的那個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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