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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他這一嗓子還真見效,兩隻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屁股的老狐狸,依次坐了進去。徐豬頭說:"老朱,得罪啦。"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心裡大罵這兩個老東西,簡直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坐哪裡還不都他媽的一個樣?真出事了,誰都剩不下。

  從徐豬頭的單位到那條他說的狗肉一條街,距離不近,都開了十五分鐘,還沒抵達目的地。我悶聲聽著徐豬頭在那大談狗肉經,他還真是吃貨,對狗肉門兒清。出租師傅也跟著放屁,說:"狗肉好東西啊,吃了壯陽,益氣補腎。"放完屁便嘿嘿淫笑,好似看到個裸體的黃花大閨女。

  徐豬頭說:"師傅,這只是漢族的說法,按我們朝鮮族的說法是可以清熱怯火的。"我大感意外,問他是朝鮮族?這豬頭用鼻子哼出一個嗯字,說:"我父親是漢族人,母親是朝鮮族。"我長長的哦了一聲,心裡大樂。媽的,原來這孫子還是頭雜交種豬。

  雜交豬繼續賣弄:"要講狗肉,那就是貴州的花江狗肉最香、最鮮嫩,這可是布依族的傳統菜肴,待會就帶你們嘗嘗。"我暗暗納罕,這頭食肉的雜交豬,怎麼對狗肉這麼熱衷?正納悶間,師傅說到了。結了賬,隨著他們進了一家裝修還算不錯的飯店,進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香氣。我悶得想吐,有一種強烈的捏鼻子衝動,可又不敢太過誇張造次,委實憋屈。

  尋了個雅間。兩隻老狐狸又打起架來,誇張的謙讓著。我都絕望了,他們不坐,我怎麼坐得下去,只得偷偷摸著自己的屁股,感慨不已。徐豬頭連喚了十幾聲哥哥,朱院長才坐了上位。三人坐下來,服務員每人發了一份菜譜。

  我掀開一看,登時崩潰:這個店怎麼他媽的全是狗肉,連湯都是清一色的狗字。眼睛都花了,連忙合上,對著姓徐的諂媚的說:"徐主任,這裡的菜您熟悉,勞駕您來點。"姓徐的也不跟我客氣,一口氣點了五六樣,點完了又他媽的賣弄:"吃狗肉要講究,一黑,二黃,三花,四白。"

  朱老哥也跟著說:"對嘍,有句話將,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兩人一副偶逢知己的噁心模樣,拍著掌哈哈大笑。我擱在中間,不三不四,也只好裝著樂呵:"你們一說狗,我倒想起一首打油詩來。"徐豬頭一臉無知,問我什麼詩?

  我心想,媽的,老子也終於能賣弄一下了。搖頭晃腦的說:"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打白狗,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徐豬頭拍著肥得跟個球似的豬手,大叫道:"妙,妙,妙啊。"朱院長也說:"這打油詩不錯,有意思,有意境。"我正暗自得意,菜就上來了。這下得意不起來了,盤子裡騰騰的冒著熱氣,不斷有股子難聞的味道,挑戰我的鼻子。

  我強忍著噁心,問徐豬頭:"喝什麼酒?"白的還是啤的?姓徐的卻好似沒聽見,端著茶水兀自喝著。朱院長說:"先來兩瓶四特大麯吧。"我絕望了,鬼才信狗肉清熱怯火,現在好了,一桌子壯陽菜,再加上火大的四特,搞完肯定會七竅流血、爆體而亡,說不定比吃了春藥還難受。

  服務員端酒進來的時候,徐豬頭一個勁的嚷嚷:"不是說好不喝酒的嘛,你們看看,兩瓶怎麼搞的贏。"我私底下火大無比,心想,現在裝什麼比,剛才點酒的時候,丫怎麼就不吭氣。朱院長站起來接過酒,說:"行啦,老徐,這裡沒外人,就搞兩口而已。"徐主任搖頭歎著氣:"就兩口啊,多了可吃不消。"

  (二)

  人從娘胎裡鑽出來,就會慢慢長大的,會由一隻小白兔變成大灰狼,再由大灰狼變成老狐狸。我二十八歲,前不靠邊、後不靠譜,既不算小白兔,也成不了大灰狼,勉強算一隻不用餵奶的小灰狼,或者是牙齒鬆動,啃不動草的老白兔?身在廬山中,當真不能自知。

  但我敢肯定,徐豬頭肯定是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他口口聲聲說自己不能喝酒,說完了就把白酒當成白水,一口就能下去二兩多,卻不含糊。徐豬頭這種做派,在我看起來不是豪爽,而是酒鬼的豪飲。我砸著舌頭,苦著臉皮一遍遍陪著他,幹了一杯又一杯。幾杯下去,我就沒了感覺,麻木的一塌糊塗,也不嫌棄狗肉難聞了,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老朱滴酒不沾。我和徐豬頭兩個人就灌了兩瓶,徐主任紅光滿面,不住的用紙巾擦著汗,那個酒糟鼻更加突兀,仿佛一棵熟透了的草莓,鮮豔欲滴。我有點恍惚,想上去咬一口。徐主任有一搭沒一搭的旁敲側擊,應該是想打聽我有什麼企圖。

  他問一句,我就回答一句,把自己的意圖遮的嚴嚴實實,時不時的捧他一下,偶爾不帶聲色的吹噓下自己的產品。老朱說:"老徐啊,小張人不錯的,你們倆肯定對味,你看看才多久,兩瓶酒就沒了。"我連忙謙虛:"我哪行,主要徐主任豪爽,今天算是見識了"。徐主任打著哈哈:"小張的確不錯,一看就是重義氣、將感情的人,如今這樣的小夥子可不多了。"

  酒喝了不少,還陪著老狐狸們玩丟帽子,一頂頂的高帽,還在沒頭上帶熱乎,就得趕緊送過去,這頓飯確實夠累的。桌子上終於狼藉了,我們三個像是商量好似的,都拿著牙籤剃著牙。徐主任突然神秘的撲哧一笑,我好奇問他笑啥。徐主任說:"我看到牙籤想起個笑話。"我連忙裝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問他什麼笑話。

  徐主任說,真的要聽?我說嗯,千萬別藏私,好玩的事情,大家分享才有意思。我們酒後,說話的聲音比較大,臉旁邊桌子上的人都豎起了耳朵,徐主任說:"好,那就講講。話說有個酒店老闆,閑來無事站在門口。突然過來一個乞丐向他要牙籤,老闆給他了,乞丐拿著就急忙跑了。老板正納悶呢,又跑來一個乞丐,也要牙籤。老闆更納悶了,這時候來了第三個乞丐,向他要根吸管。老闆說,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給你根吸管,問題是:前邊兩個乞丐要牙籤你又要吸管是為什麼?乞丐問答說,剛一個醉鬼吐了,他們用牙籤把能吃的都吃了,我只好用吸管吸點餘下的東西了。"

  他剛講完,旁邊桌子的那幾個聽眾,立馬就吐了,吐完就怨恨的看著我們。我和老朱也被噁心的不輕,老朱說:"快撤吧,你這笑話也太缺德了。"徐主任邊剃著牙,邊哈哈大笑:"去哪裡?這才9點鐘。"我知道這老狐狸還沒盡興,就一咬牙:"徐主任,泡腳還是唱歌?您儘管吩咐,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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