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戀愛我受傷 >


  我咽下去的一口綠茶噗地噴出來。杭愛的眼中掠過一絲失望。

  我們彼此太瞭解了,只能做朋友。我還是不得不說出這些。

  我們都做得很好。我戀愛了。我分手了。杭愛時常也會拉著小女生的手去階梯教室聽講座。偶爾,我會看見他胳膊上挎著的女孩子笑得一臉幸福。

  一個醉酒的晚上,杭愛打我手機。我是在校園北邊燈光球場的木條椅上找到他的。他斜躺著看天上的星星,風徐徐地吹著。

  卓雅,你知道,我不快樂。一切都是Play,Play懂嗎?你學的是中文,你應該知道什麼叫玩世不恭。是我懦弱沒去爭取嗎?不是!我喜歡的人,繞過我遠遠地走掉,留下我整天看她被另外的男人牽著手走出校門的背影,這是什麼滋味!他猛地抓起我的手,狠狠地捏著,就像要把一件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捏得粉碎。我慢慢地把手抽回來,他又心疼地說對不起。我平靜地告訴他,杭愛,你喝多了。

  後來聽他同宿舍的人說,那天晚上,杭愛在夢中一直重複一句粗魯的話:操!你這個絕情的女人!

  第二天見面,我們照樣互拍肩膀問好。一切似乎又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沒想到柏軒會這樣理解我和杭愛的關係。柏軒,杭愛,你們都是讓我愧疚的人。

  柏軒又來我們宿舍睡覺了。她和她姑媽鬧僵之後,便搬出了那間不足五平方米的屋子。聽說在武漢通榆路的棒棒幼稚園上了兩個月的班。她學的是幼師專業。柏軒的骨子裡還是浸潤著一份溫情的。

  貓和柏軒視而不見。是的,恨往往是緣於愛。沒有銘心刻骨便沒有深深的傷害。我和柏軒擠在一張小床上,彼此挨得很近。柏軒不說一句話,眼淚肆無忌憚地滾落下來,弄濕了我月白的睡衣。我生硬地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卻說不清楚,不敢碰柏軒,我用被子在我們之間製造了一道溝壑。

  睡到半夜,突然覺得壓抑,醒來發現柏軒的手在我胸前一陣慌亂的撫摸。我輕輕推開她的手,她驚恐地望著我說對不起。我說,柏軒,不要說對不起。

  柏軒一早起來收拾行李回武漢,留下來彼此都會尷尬。送她去車站。車子啟動的時候,她輕輕地對我說,卓雅,讓我抱你一下好嗎?我點點頭。她抱著我,很緊很緊,那只鼓鼓囊囊的背包滑落在地上。

  柏軒,好好地過啊。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候車廳。

  柏軒,她不知道,背轉身出來的那一刻我是怎樣的淚水飛揚……

  一切都成過去,一切都是回憶。我們緊緊擁抱然後再轉身離開。

  5、誰來給我過生日

  80年代後出生的孩子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我們雙目含淚送走了還沒來得及去香港走一走瞧一瞧的小平爺爺。我們歡呼著迎來了香港的回歸接著又目睹了澳門是怎樣躺進母親的懷抱,怎樣舒心的熟睡。我們看《灌籃高手》,給它扣上暴力動漫的帽子。我們知道機器貓和皮卡丘,也曾藏在被窩裡看《平凡的世界》和《穆斯林的葬禮》。我們認為我們的長輩太老土我們的弟弟妹妹太幼稚。我們總以為自己是雪山的隱蓮池中的水仙。我們追求另類,於是女生留平頭男生長髮披肩。我們紮耳洞穿鼻環,把自己弄的叮噹響還是迷失自己。我們在奔Ⅳ前面冷眼旁觀生老病死。我們騎在單車上吹著口哨打著響指感歎時光流逝。我們坐在教室裡揮筆書寫21世紀的光彩照人祥和升平。

   我們和高考踏著同一個節拍哼著同一種調調推開了21世紀的大門。病毒吹著薩克斯一路走來,口罩滿天飛。在突如其來的災難面前,我們張惶失措。也許,這是21世紀給我們出的第一份考卷。

  隔離。封校。體溫計變得比鋼筆重要。84的味道滿天飄。

  我曾經在《文學概論》的扉頁寫道:生命就如一段樹枝,乾枯的還是新鮮的,都有一不小心就折斷的可能。

  封校的那段日子,校園裡一切不再那麼光鮮新亮。花壇裡的杉樹耷拉著腦袋,在四月的風中有氣無力地喘息著。我們就像關在巨大的水泥籠子裡的猩猩,生活得笨拙而又遲緩。日子簡單的只剩下吃飯睡覺量體溫喝中藥。我們像完成一個儀式一樣拿出杯子,那張了無生氣的臉便在褐色的液體裡一漾一漾的。沒有其他的表情。除了麻木和一絲隱忍的恐慌。

  課也不怎麼上了。這讓我想到一個人,當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眼睛緊緊盯著的,只有死神,周圍的花草錢權再也進不了他的視線。他的腦子早已被求生的本能漲滿了,他在瞅機會,瞅機會怎樣繞過死亡。

  有些病毒是橫衝直撞的,它來到你身邊的時候毫無徵兆,連一個心理準備的機會也不給你。我們張惶失措,我們睜大眼睛,左逃右躲。我們雙手合十祈禱上蒼不要讓噩運撞上自己。

  我清楚地記得,是從4月20日開始封校的。我們學校有三個校區,這可苦煞了那些校內外相隔的戀人,他們一個在鐵門裡面,一個在鐵門外面,手彼此緊握。那可憐的門衛老頭,整天就看著這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的悲愁的單調場面,日子久了,也弄得多愁善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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