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戀愛我受傷 >


  貓總是不斷地告誡我們,挑老公的時候把眼睛放在額頭上的女人才是睿智的。可這一次,貓是懷著怎樣的心態去做這件並不睿智的事情呢?有些不太明白的事情還是不去深究的好。

  貓是一朵玫瑰,刺很長,把別人傷害了,自己仍然可以無所謂地亭亭玉立在那兒。我曾經問她為什麼會和柏軒在一起。她眨巴著倦怠的眼睛,柏軒很愛我啊。她可以給我買兩百塊一條的圍巾,可以在耶誕節的夜晚送我整打的香水百合,可以在冬天騎半個小時的摩托車僅僅是為了給我買正宗的重慶「九九」鴨脖子。這些,是男人們做不到的。卓雅,你不知道,女人是世界上最貪婪的動物,永遠不會拒絕別人的愛。那個「別人」是男人是女人都無關緊要。我不再說一句話,我一旦憤怒的時候就說不出一句話。

  貓換了個姿勢重新蹺起了二郎腿。告訴我,卓雅,你是不是愛上了柏軒?

  你不要總以為別人和你一樣來者不拒推一下就倒拉一下就跑。說完這些,我自己也驚呆了。我是為柏軒感到不平嗎?抑或是如貓所說的那樣……

  那……那你到底還是離開柏軒了啊?我的聲音已有些底氣不足。

  貓那美麗的臉上又調整出了一貫的笑容。傻丫頭,柏軒畢竟是個女人,她不能給我全部。我突然覺得和貓在這裡做不痛不癢的爭吵很無聊。我們都不是為別人活的。每個人,永遠是以自己為圓心,以別人為半徑,都渴望弧線上站著的那些人能夠死心塌地幫自己畫一個完美無缺的圓。

  杭愛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在看那本破舊的《芥川龍之介小說集》,還在感歎六宮公主的命運。蓮很累,已睡進深深的夢裡。在她的熟睡裡,應該不再有內疚不再有夢魘。蓮,我真的希望你快樂。摁亮手機,已是午夜十二點,我壓低聲音憤怒地問杭愛有什麼鳥事要在這時候打電話。我沒有忘記今天是愚人節。問完之後我後悔了。因為我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杭愛帶著哭腔,卓雅,我被人打了。我第一次聽見一個男人的哭聲,那哭聲痛楚而絕望。

  杭愛,告訴我,是誰打了你,你現在在哪裡?

  在計程車上打杭愛的手機,一遍遍地問他在哪兒。他說我頭很痛,不知道具體位置,大概在離肯德基不遠的地方。SB,小命難保了還惦記著肯德基。蓮坐在我身邊睡眼蒙矓地問發生了什麼事。我煩躁地說,出人命了。

  本來不想叫蓮。可貓和柳兒都沒回來,我一個人出去,想想就不寒而慄。後來經歷了很多之後,才知道害怕只是因為我不愛杭愛。真正愛上一個人,在他身處險境的時候,你會變得沒有恐懼甚至不管不顧。

  看到杭愛的時候,他蜷縮在一張看板下面。我跑上去,搖著杭愛的胳膊問杭愛你痛不痛。我已無暇追問是誰打了杭愛,重要的是急需送他去醫院。

  杭愛的眼鏡跌落在地上,雙手抱著頭,碰一下就發出痛苦的呻吟。卓雅,那群人真他媽的心狠手辣,我的腿可能斷了。

  計程車司機說快送醫院吧!杭愛說不,我不能動。我火了,那你就在這兒等死吧!

  我們三個人抬起杭愛像抬起一件易碎的無價珍寶,小心輕放進後座。杭愛的頭耷拉在我的肩膀上,突然發現衣服黏黏的,一股血腥味漫上來。借助微弱的燈光,我看見血無聲無息地從他臉上淌下來。他眉頭緊鎖,臉色蒼白。我輕輕抱住他,原來男人也會這麼無助這麼楚楚可憐。

  市人民醫院。一幢十六層的大廈安寧地佇立在夜色中。燈光從一扇扇四四方方的視窗流瀉出來,不是看上去溫馨的那種色調。對醫院,我有著與生俱來的恐懼。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它是蒼白的。白的床單,白的被褥,白的牆壁。它以事不關己的眼神看我們呱呱落地。我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還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白。多的,只是親人悲傷的容顏和紛飛的眼淚。醫院是無情的,面對人類的生老病死,它擺出一副任爾東風起,穩坐釣魚臺的姿態。醫生的天職其實不是救死扶傷,而是希望人人受傷。那樣的話他們這白衣白帽的一群便可以職稱朝上漲財源滾滾來了。

   的哥幫我們把杭愛抬進醫院放在一樓大廳的躺椅上就離開了。又是個善良的人。

   醫生,五官科幾樓?

  十六。值班護士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頭都沒抬一下。

  輪椅,有沒有輪椅?我有些氣急敗壞。

  去十六樓拿。小護士仍然是那副蔫茄子德行。

  去他媽的,又是十六。我快步走進電梯,奔進五官科推出一張輪椅。

  ……

  包紮。拍片子。劃價。取藥。安頓好杭愛,已是淩晨三點。愚人節的余溫完全退去,幾個小時前經歷的一切恍如隔世,似乎只是別人與我開了個沉重的玩笑。

  事後,杭愛說,是承蒙我的抬愛,他才有被人追殺的奇遇。愚人節事件是柏軒幹的。我有些難以置信。他說那天晚上,柏軒像瘋了一樣,指揮著那群俯首貼耳的小混混。柏軒說是杭愛讓她一無所有,因為杭愛要來搶走我。我哭笑不得,原以為杭愛欠下我一個美女救衰哥的大人情,現在才明白,他的遍體鱗傷都是拜我所賜。

  卓雅,我他媽挺冤的,比竇娥還冤。追了你三年,手都沒讓我拉一下不說,你到現在竟然連我的手機號都記不住,每次打電話都要在電話本上死翻活翻的。現在倒好,還被那男人婆當情敵臭揍了一頓,我若死了,你一定記得弄碗雞血飛濺上三尺白綾,那我才能瞑目啊!

  我瞪一眼頭上纏著繃帶的杭愛,心裡的愧疚隱隱地泛起來,一漾一漾的。

  杭愛是我高中同學,我們都不是什麼學習的好料子,快高考那會兒他不好好複習就知道偷偷在我硬面抄裡夾情書。我說算了吧,我們只能是哥們兒,打斷骨頭連著筋都可以,但要讓我對你有感覺真的是趕鴨子上架。畢業後,我們又在這所師院相遇了。一切都那麼巧合但不是天造地設的。杭愛選擇了體育而我念的是中文。大一的那次體檢達標,是杭愛拉著我跑完了800米。我氣喘吁吁地靠在木條椅上喝綠茶的時候,杭愛說,卓雅,你太虛弱了,真讓人擔心。說這話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躲閃。以後的日子,讓我來照顧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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