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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裴雲曠將二位新貴送出大門。商雨先上了轎子,展鵬站在臺階下停了步子,沒有立刻上轎,仿佛還有話對裴雲曠講。

  商雨吩咐起轎,展鵬也許有些話不方便當著他的面說,想私下對裴雲曠講,若是表明立場最好不過,正應了裴雲曠的心願,他也樂見其成,他日在裴尚風的身邊也有個盟友。雖然他覬覦了他的人,但私事與公事應該分清。

  可是,轎子剛走了兩步,他居然聽見這樣一句話——「王爺,方才那位姑娘……」後半截他沒聽清,一團小火苗頓時在心頭躥起,他不會是向裴雲曠要她吧?他險些衝動地想要轎子回去,但還是按捺住了。轎子裡很黑,只有轎前一盞風燈偶爾從轎簾裡閃進一絲光來,他握著拳,心裡很亂。

  裴雲曠聽到展鵬居然叫出司恬的名字,略微一怔,他居然和她認識,怪不得他一直看她。他心裡一松,其實他也擔心他開口要她。

  展鵬道:「司家很是富有,她父親將生意從信州做到京城,不知道她怎麼會在王府?」

  裴雲曠微微笑道:「她家出了什麼狀況我不太清楚,富貴易散,也許是敗落了吧。」

  展鵬悵然地轉身下了臺階,坐在轎子裡,他想起了從前。那時,她的弟弟小岸十分景仰他的功夫,整日叫他虎子大俠,纏著他要拜師。每次都是她過來將小岸拉回去,一來二去,他和她非常熟悉,她沒有什麼小姐的架子,見到他總是叫他虎子哥。兩年不見,她出落得十分美麗,可惜卻從小姐淪落成了丫鬟。他心裡有點難受和心疼,很想做點什麼。

  裴雲曠目送他離開,抬步進了門內。路過一湖春,看見幾個丫鬟正在收拾杯盤,她也在。她正和一個丫鬟說著什麼,笑得明麗又好看。他站在廳外看了一會兒。她和展鵬是故人,看來拉攏展鵬很有希望。趁著北征還沒開始,應該多帶她和展鵬見見。

  司恬無意中遇見展鵬也很意外。那時他家初到上京,很是清貧,母親念到和他們是同鄉,時常接濟他們,沒想到他今日有此出息。看來,建功立業、封妻蔭子應該是指日可待了,她很為他高興。

  翌日一大早,裴雲曠就被宣進宮。她正在整理他的書架,突然窗前停了一隻白鴿。這不是商雨的那只鴿子麼?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小爪子,發現它的腳上綁了一個極細的竹管。她這才想起來,商雨昨夜說過讓鴿子帶個信兒來。她解下竹管,想將鴿子放在手裡摸一摸,可是它卻一撲翅膀飛了出去。真是和主人一樣,很有個性。

  她打開竹管,取出一個字條:景湖,同芳畫舫。她蹙著眉梢,這是什麼意思?

  景湖是裴府東門外的一個小湖泊,花廳「一湖春」的名字正是取於此。莫非是讓她去景湖邊的同芳畫舫?那裡有畫舫麼?她還真沒注意過。

  她看完了字條有些奇怪,讓她去那裡做什麼?難道是有什麼話要她轉告裴雲曠?

  她收拾好屋子,正打算赴約,突然裴雲曠回來了。他笑盈盈的仿佛有什麼高興事,對她說道:「一會兒隨我去打獵。」

  打獵!她連騎馬都不會,弓箭怎麼拉、怎麼射都不知道,去打獵不是笑話麼?為什麼要帶上她?

  他看著她迷茫驚訝的樣子,笑呵呵道:「不用害怕,跟著去看就成了,又不是讓你去打獵。」她松了口氣,跟著他去看還行。他願意帶著她,她莫名有些高興。

  他是騎馬先走的,她是坐著馬車後到的。其實她坐在馬車裡還是很疑惑,他為何要帶上她呢?

  獵場在城郊的童子山,圍欄裡圈養了一些麋鹿和山羊、野兔,是皇帝秋天來東都時散心狩獵的地方。但這兩年他沉迷煉丹,這項娛樂也省了。

  她到了圍獵場下了馬車,遠遠看見裴雲曠騎馬停在一處圍欄前,正和展鵬說話。原來他是和展鵬來打獵的。她停在馬車前,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和展鵬打招呼,要不要裝作不認識?

  展鵬因為已經向裴雲曠打聽過她,所以這次見到她不再顧忌,直接笑著叫她的名字,「司恬,你也來了。你是來看熱鬧的吧?」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的確是來看熱鬧的,還是被人硬拉來的。

  她看了一眼裴雲曠,他今日穿了勁裝,窄袖緊腰的玄色衣衫,也被他穿出一種飄逸來。她從沒見過他騎馬,也沒見他穿成這樣。他端坐在馬上,迎著秋風高陽,讓人想要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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